“什么?”
金莲回头看向武直,两个人四目相对,像极了此前那一天武直刚中了抢媒令之后把金莲带至天王堂庙中彼此对视时候的情景,金莲一愣,不再挣扎。
武直从金莲的眼神中感觉到了绝望与压力,而金莲则从武直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种发自潜意识的踏实与安心……
瞧他这莫名奇妙却胸有成竹的样子……
白玉莲展开契约文书,高声朗读:
“契文如下:
今有天王堂武大郎与席地街邓小乙立下契约,双方彼此约定,甲方以武大家新进小娘子潘金莲为筹码,乙方以自家店中四十只绣墩等价……
武大自即日起从小乙家赊走四十只绣墎,双方赌定十日之内,若武大届时无法足额归还四十只绣墎的赊账,哪怕少了分文,则甲方必须将作为筹码的潘金莲拱手相让,易主邓小乙……”
那白玉莲有口无心,起先只顾读,也没多管契文的意思,读到后来才发觉了不对劲,那余氏也傻了眼,怒而问道:
“白玉莲,你大白天见鬼了吗?莫非和这小贱x人一样,整日里只知道思汉子,成不了一件正事么,叫你读契文,你在这里瞎念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夫人,我……你看!”白玉莲被骂,不服气的从圈子中走了出来,把文书要递给余氏看。
“别动,你个死臭肉的,叫你别动你还动……”
余氏却越发的骂起来,连忙把白玉莲拉回进四名家丁的包围圈,努力的睁大了眼睛细瞧——
只见那契约上面写得分明,是将金莲给抵押了,当作是六两银子,以十日为限,赊了四十只绣墎……
作保人是间壁吴老三。
余氏看完,只觉被当头泼下一桶冰水来,当下两只脚就软了,要往地上倒。白玉莲一把扔了手中的文书,连忙将余氏给抱住。
“张胜,你个挨千刀的,你给我的是什么破东西?”余氏大骂。
“契约我已经给你了,别想耍赖!”张胜却眼见不对,早已猫着腰,低着头,偷偷摸摸的混入了人群里。
余氏只听其声,不见其人,越是恼怒:“张胜,你不要走,你要么快点把我要的卖x身契送到我手上,要么就把我的银两交出来!”
“银两已到了我身上,是断然交不得你了,至于契约,武大身上就只有那一份,我已摸来给你了,今儿个我们已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算是两清,从今往后,江河湖海,恕不相见……”
“快,快追!”余氏急了。
几个家丁赶忙分开人群去追,但是,张胜的说话声却已经去得远了,青天白日的,竟果然就像一只老鼠般,不知消失到了哪里。
家丁们追到门口,呆立了一阵,不知道张胜何去何从,只好又折返回院子里面来,也不知该怎么样向余氏覆命,便走过去傻站在一边,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余氏一下子瘫坐在冷地上。
金莲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
感觉到她身体上面的起伏已变得和缓,武直这才松开扣住她肚皮的双手,将她给放开。
金莲一抽开了身,便回过头来,用那对大大的眼睛紧盯着武直。
武直看着金莲,金莲也看着武直。
金莲的眼神似笑非笑,似嗔非嗔,武直从中既看到了放松与开心,又看到了疑问与不解。
“抓,把这两个人给抓起来,捆,把他们俩都给我捆了,快,快……”余氏一声惊天地泣鬼神般的嘶叫,把两个人从对视中拉回当前的处境当中来。
余氏看到了两个人互相对视之时的眼神,那眼神让她心里一千一万个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