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难民与城里头的人勾结,他们趁夜打开了城门,闯进官府杀死了当官的,如今正在城里头吃香的喝辣的。”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带着无比浓郁的血腥味道。
“这怎么可能?”秦老村长第一时间是不相信,要知道青石县虽然不大,但好歹也是县城,虽然没有军队驻扎在附近,但城里头有县太爷,有衙役,甚至还有许多民兵。
那男人却有些不耐烦起来,说道:“我说的都是真话,县太爷的人头现在还被挂在衙门口,你们若是敢去打听打听的话,谁都知道这事儿。”
秦老村长一时之间不能接受这个消息,在他看来,那县太爷还算是清廉爱民的好官,从来不会私下增加赋税不说,有时候还能弄来一些好的粮种。
但是这位他们眼中的好官,清官,最后竟然落到了这样子的下场,不只是秦老村长,就是他身后的一群人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相比起来,秦春沛反倒是镇定如常,实际上在看见那些难民被挡在城外的时候,他心中就有了不太好的猜测,而方才男子露出的一些信息,更是让他确定了想法。
见老村长有些回不过神来,秦春沛微微上前一步,继续问道:“这位大伯,你可是知道那些难民的来历不妥?若是普通的难民,哪里敢冲击城门,斩杀朝廷命官?”
那男人果然露出异样的神色来,他微微叹了口气,只是说道:“我不认识那些人,我们并不是一道过来的,但听人说,那些人从来没有挨过饿,他们总能找到肉吃。”
这句话似乎带着无尽的寒意,让竹墙背后的青山村人都打了个寒颤,有老村长的话在前面,他们不难想象在荒芜的大雪之中,那些人是如何找到吃的。
那男人似乎也害怕,有些色厉内荏的说道:“知道的我都说了,粮食可以给我了吧。”
秦春沛却又问了一句:“大伯,既然难民进了城,你们为什么又出来了,县城里头难道不比外头冰天雪地的好吗?”
“难民和难民,也不是一伙儿的,他们那群人自然吃香喝辣,俺们别说吃饱了,比在城外头还不如,还不如索性出来,反倒是不用担心自家孩子哪天就找不见了。”
青山村人到底是把粮食递了过去,那男人拿到粮食忍不住露出喜色,抓出一个红薯就咬了一口,又把几个红薯扔给身后的男人,这才拎着袋子走了。
远远的,依稀看见那些老人孩子的脸上露出笑容来,想必等他们找到了地方,一定会用这些粮食熬上一顿粥,就算是吃不饱,也能垫垫肚子暖和一下。
他们走远了,青山村的人却沉默下来,虽然这一次有惊无险,甚至没有动手,但村人们的情绪却低落的很,那男人带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坏。
秦老村长的双手哆嗦着,连烟杆子几乎都拿不住了,他嘴里头叨叨着:“这是要干什么,把县太爷都杀了,他们这是想要造反吗!”
村人们如同在噩梦之中,明明今年年初的时候,大周朝还是国泰民安的,虽然听说北方遭了旱灾,但也没见什么难民。
但这才不到一年的功夫,他们这边先是地震,再是大雨,后头又下了大雪,好容易雪化了,难民却到了眼跟前,如今难民连杀朝廷命官都敢了。
变化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村民们都有些接受不良,尤其是老一辈的人,他们从小接受的都是最传统的文化传承,在他们的世界里,官老远就是比天大的人。
秦春沛看了眼秦老村长,叹了口气,提醒了一句:“五爷爷,那些人不留在城内,怕是县城里头的情况也不太好,若是粮食丰足的话,怎么也比继续逃难好啊!”
这时候就有人跳出来说了:“有可能,镇上的那些人不种粮食,都是平时吃多少买多少,他们家里头也没有那么多的地方存粮食,普通人家能有个一个月的存粮已经不错了。”
“咱们附近的村子都受了灾,怕是没有人家会拉着粮食去卖。”
“县城里头那么多人,难民也多,大雪封山了那么长时间,怕是能吃都要吃光了。”
“普通人家没得吃,但粮铺和大户人家肯定是有存着的,县城里头富裕人家不算少,不可能真的一点儿粮食都没有,只是够吃多久,就不一定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这时候秦老村长也回过神来了,叹了口气,看了看周围的人,包括自家儿子在内的男人们脸上都带着几分惊惶和茫然,再一看,秦家阿沛依旧镇定如常,他心中忍不住对这孩子高看了一眼,果然,能在八岁就考中童生的孩子,就不是个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