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刘氏跑来找怀陵要钱,她要钱干什么?顾父正要详问,叶宴之说话了,“顾叔叔顾大哥你们聊,我就先回私塾去了。”虽然叶宴之很想看刘氏惊悔的神情,但这到底是顾家的家事,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叶宴之还是懂的。
顾怀陵点头,看着叶宴之离开后,拉着一脸莫名的顾父走到了官道一旁的树林里。
“到底怎么回事?!”
顾怀陵一脸为难,“刘向南被人打了,听说是不能人道了,这边大夫治不了,三舅舅他们想把他送到府城去医治,可是没有钱,娘就来找我要了。”
顾父一听到这话就怒了,“刘向南那个二流子,迟早要遭人打死的龟儿子,他还有脸找你要钱医病?!”而且怀陵多懂事,除了束脩,其他的一切花费包括笔墨纸砚都是他自己抄书去挣的钱!
自己总担心他吃不饱穿不好,刘氏那个癫婆娘还来找他要钱???
昨天找了刘氏一夜的劳累彻底化成了怒火。
“你娘在哪?!”
“爹,你先别急,事还没完呢。”顾怀陵稳住了顾父,想说些什么又一脸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口,顾父一看这样就知道还没有内情,“你快说,事情都成这样了,你还要瞒着我什么?”
顾怀陵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房契递给了顾父。
“爹,你也知道,软软那个酒方卖了六十两,她说爹你辛苦了一辈子,想要孝敬您,就用这钱给你买了一个一进的小宅子,花了五十多,就剩几两了。”看着顾父惊呆的眼,顾怀陵继续道:“本想着等她回去了再告诉您,给您个惊喜。”
“可今天娘就来了,她还不知道这宅子的事,以为我们有钱,就一直问我们要钱。”
“还说,还说不给的话……”
顾父:“不给她要怎样?!”
这一刻,顾怀陵脑海里回想的是刘氏刚才撒泼寻死,和她毫无留恋离开的背影,脸上是真实沉重的黯然,低低道:“她说我不孝,她要去告我。”
顾父手一紧,差点就把房契给撕破了。
怀陵是读书人,读书人的名声有多重要顾父如何不知?平日在外面总是谨言慎行,就怕给怀陵招到一点不好的影响,刘氏,刘氏居然为了刘家,要去告怀陵?这一告,怀陵的前程就没了,自己多年的盼望也落空了!
好个刘春兰,好,太好了!
红着眼咬着牙绷着脸,“她在哪?”
而医馆这边,刘晚军周婷婷坐在一边,刘氏一直在忙前忙后,给刘向南擦手擦脚,喂热水喂米粥,还不忘安抚他,“乖,再忍忍,怀陵已经去筹钱了,很快就能带去你治病了。”
刘向南虚弱点头,“谢谢姑姑。”
刘氏:“都是一家人,说谢谢太见外了。”
刘氏拍着胸脯说很快钱就到了,刘晚军和周婷婷就不急了,坐在椅子上闲聊摆龙门阵,而顾父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这爹娘在一边耍,当姑姑的忙前忙后。
在家里让她做点活成天摆一张苦瓜脸给自己看,这这里她就做的比谁都勤快!
大步走了过去,拽着刘氏的头发就往外拖。
“啊!”
刘氏一声尖叫,头皮传来的刺痛让她眼前一阵发白,忍痛半天才发现是顾父,一边挣扎一边骂,“老顾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顾父:“我若是疯了,我现在就该弄死你,若非你死了怀陵还要给你守孝,我真的不想留你的命!”刘氏震惊的看着顾父赤红的眼,整个人呆若木鸡,顾父拽着她的头发继续往外拖。
顾父的突然出现让刘晚军周婷婷也唬了好大一跳,他的脸色实在太过骇人,青筋直冒双目赤红,两个人眼睁睁的看着刘氏被拖了出去,完全不敢说话。
刘向南急了。
姑姑走了,钱呢?自己治病的钱呢?挣扎着出声,“爹娘,钱,钱呐!”
刘晚军周婷婷这才回神,忙不迭追了出去,刚出去就被一直站在门口的顾怀陵堵了个正着,看到顾怀陵就眼睛一亮,“怀陵,你给你弟弟送钱来了吗?”顾怀陵侧首看着刘晚军,轻笑的问,“什么时候畜生也能当我的弟弟了?”
顾怀陵一直不喜刘家,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但顾怀陵一向有礼,就算不喜也不会明着讲出来,最多就是无视,这是第一次,顾怀陵对着长辈说样的话。
刘晚军周婷婷呆愣之际,顾怀陵抬脚走进了医馆。
刘向南看到顾怀陵的那一刻,眼睛一亮,他也以为顾怀陵是来给自己送银子的,挣扎着半坐起来,“哥,这次谢谢你了,等我好了,我会还给你的。”
顾怀陵:“好?你这辈子都好不起来了。”
刘向南:“?”
顾怀陵站在床边,垂眸看着刘向南,眸色如旋涡,刘向南这才惊觉他的神情不太对,正要说话,就听得顾怀陵低低道:“你明知道林寒生好龙阳,还三番两次的鼓动他来娶软软,你觉得我会救你?”
刘向南惊愕的看着顾怀陵。
他,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林寒生居然把这件事说出去了???
顾怀陵本来还想着怎么迅速收拾他的,但他现在居然不能人道了,这对开荤后就一直声色犬马的人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折磨,决定暂时不动他,先让他好好享受一番当太监的感觉。
转身欲走,想起了什么又停下脚步回身,笑了笑,好心提醒道:“对了,我刚才问过张大夫了,张大夫说你那不能再耽误了,再耽搁一天,就彻底不能救了。”
刘家一窝的赖皮,而亲家除了顾家,一个比一个穷,就算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过十两银子,想治?做梦比较快。
说罢再不看脸色彻底灰白的刘向南,大步离去。
而刘氏,则被顾父一直拽着坐上了回村的牛车,刘氏一身的狼狈,头皮更痛,虽说出了医馆顾父就改拽手腕,但他先前实在太用力了,头皮都快被拽掉了的感觉,但刘氏此时完全不敢呼痛,小心翼翼的看着冷若冰霜的顾父。
牛车慢悠悠的走,看着顾父眼底深处的风雨欲来,刘氏怕了。
“老顾,我这,我这不也是为了亲戚么?”
还敢说刘家?
“啪!”
顾父抬手就给了刘氏一个巴掌,一点儿没留情,刘氏脸被扇到一边,半张脸马上就红肿了起来,顾父指着她的鼻子,问她,“我问你,你是不是说过要去衙门告怀陵的话?”
“他居然跟你告状了?”
又是顾怀陵!就说他怎么突然改了态度,原来只是拖延时间等着老顾来!
顾父一直盯着刘氏,自然没错过她眼里的埋怨,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不仅没有悔改,反而还在怪怀陵。
本来有好多话想跟她说的,想把道理掰碎了讲给她听的,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婆娘是完全没救了。
后来顾父一直没出声,就垂着脑袋出神,他这个样子让刘氏有些胆寒,但又想到顾父虽然脾气躁,但很少打自己,就算打也从没有下过死手,心里又有些放心了,算了,这次真的管不了向南了,但老顾气散了,自己再去看他。
心里这般想,刘氏也很安静的坐着,再不敢去招惹顾父了。
刘氏知道这事肯定没完,回了家肯定又要挨一顿打,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刚下牛车,头皮又再度传来剧痛,这是在村里,顾父再无顾忌,拽着刘氏头发一直走,刘氏被抓得踉跄尖叫,不停的有村民围了上来。
顾父一直拽着刘氏到了村口,一把丢开,刘氏摔倒在地,捂着脑袋一直喊疼。
村民们也都跟了过来。
“顾大,怎么了这是?”
老村长拄着拐杖走了过来,顾父一看到老村长就眼眶发红,“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呐!”
“老村长,我娶她的时候,你亲自看着的,这么多年,让她吃饱穿暖,我顾大哪里对不起她?她又是怎么对我们家的?这么多年了,孩子都生几个了,她的眼里心里都还只有她的娘家,养不熟真的养不熟啊!”
本是作秀,可说着说着,顾父情绪上涌,竟直接哭了出来,越哭越伤心,直接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刘氏的做派,村里人都是知道的。
大家都知道她偏心娘家,其实谁家媳妇不偏心不帮衬娘家的呢?但是万事有度,就算要帮,你也要一碗水端平才是,而这刘氏呢,她是心都偏到咯吱窝了,哪里水端平,她连碗都端到娘家去了。
悄悄去帮娘家做事,有事没事就搬东西回娘家这也罢了,可她把自己孩子害成了哑巴,竟没有半分悔悟。顾软软的事情村民都知道,许多人都看不惯刘氏,你心里有娘有兄弟,就没有自己孩子吗?
软软都被她害成那个样子了,后来的怀月,几乎是软软带大的,她还是往娘家跑。
稚子无辜啊!
完全没想过怀月有可能变成第二个软软。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做一个母亲。
老村长弯身去扶捂着脸在地上哭的顾父,嫌恶的看了一眼刘氏,问他,“这个蠢婆娘又做了什么事了?”今天肯定发生大事了,不然顾大的情绪也不会这么激动。
说到这事,顾父更来气,指着刘氏,咬牙道:“这个恶妇!”
“他们刘家的癞皮狗被人打断了子孙根,没钱治,就跑去找怀陵要钱,怀陵哪来的钱?没钱给她,她居然要去衙门告怀陵不孝!”
“她这是要为了刘家人把怀陵都给毁了!!!”
“我没有,我不是!”
这话太严重了,刘氏忙着否认,“他就是不孝,他眼睁睁的看着我去撞桌角都没拦一下,这不是不孝是什么?”
老村长:“你这不是还没死好好的么!”
老村长半只脚都进棺材了,如何看不出这刘氏就是在怀陵那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呢?怀陵不理当然是因为看透了!
老村长从来和善,对谁都是笑呵呵的,今遭第一次冷了脸。
怀陵能干呐,第一次下场就得了头名,虽然这两年他没有下场再考,但所有人都对他很有信息,一定会考到京城去的。就算顾家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但也在这里扎根多年,村里出了能干的读书人,说出去脸上也有光。
有能干人护着,别人也不敢轻易欺辱了。
现在这个毒妇,居然要毁了怀陵?
“这婆娘太恶毒了,顾大你把她休了,休了!”
有人看不过去,嚎了一嗓子。
“对,休了她,这样的婆娘留到起干啥子嘛?”
不停有人附和,根本就没人帮刘氏说话。
休,休了自己?
看着顾父低头若有所思的模样,刘氏傻了,怕了,跪行几步抱住了顾父的腿,哀嚎道:“老顾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们好好过日子,不要休了我,不要!”
顾父一脚踹开了刘氏,不看再度摔在地上的刘氏,顾父红着眼对众人道:“我今天把这事闹开,是想请各位做个见证,若这婆娘以后还行这恶事,影响到了怀陵,各位一定要帮忙说说话,不能让她毁了怀陵的前程。”
“你放心,这事大家都有眼睛看,她以后要是敢污蔑什么,我们都去给你作证。”
老村长第一个响应,都不用老村长表态,其他人自发的附和,都拍着胸脯保证让顾父别担心,顾父谢过了各位村民,这才拽着刘氏回了家。
一回家刘氏还没来得及求顾父,就被一把丢进了屋子里,刘氏扑倒在地,趴在地上回身就见顾父站在门口。
“知道我为什么没休你么?”
“天知道我多想休了你。”
顾父双手搭在门上,狠狠看着刘氏,“我不会休了你,我不会让你回刘家和那些泼皮癞子合谋来害我儿子!”
“你就好好在这里呆一辈子,我会好吃好喝的供着你的!”
说罢就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上锁落匙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进去。
老顾,老顾这是要把自己一直关着?
刘氏骤然回神,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飞扑至房门,果然拉不开,眼泪不停的落,一直拍着门,扯着嗓子喊,“老顾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放我出去吧,你放我出去!”
顾父充耳不闻,直接锁门去了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