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见婆婆如此说,方才安心收下,只心中起疑。这四小姐出手不凡,只看这雕工,水头,便知是好东西。上次那个玉葫芦也是,看着不起眼,细细品一品,别有趣味。按理说,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能有什么银子?看来婶婶的家底颇丰啊。沈氏也不放在心上,叫明月拿了两罐上好的茶叶,算作回礼。
欣瑶略坐了会,便起身告辞。
陈氏见她走远,方对着媳妇道:“看到没有?我就说二太太是个深藏不露的,老二的钱怕都是她把着呢,要不然,四丫鬟哪来那么大手笔?”
沈氏点头道:“母亲,二房的事,少掺合。这府里,也只有四妹妹这么贴心了,那三妹妹别说贺礼了,连个人影也见不着。真真让人寒心。”
陈氏冷笑道:“她的眼睛里,除了老太太,能看得上什么人?那周姨娘禁足这些时日,也没见她瞧瞧生母去。可见是个寡情的。”
沈氏道:“母亲,你可知道好好的周姨娘怎么就禁了足?”
陈氏啐道:“呸,谁知道呢?莫不是坏事做多了?”
沈氏低压声道:“听府里人说,那一晚老宅来人,二叔衣服都没穿利落,奔了出去。后来恁是一点风声都打听不到了,没几天婶婶就回来了。”
陈氏道:“谁管得了那么多?反正,我只要见着周秀月不好,心里头就快活。你啊,安心养身体就好。刚刚还不是说少掺和吗?”
沈氏讪笑道:“婆婆,我也是整日躺在床上,闲着无聊,咱们婆媳两个又不是外人。要不然,闷都闷死了。”
陈氏撇了撇嘴。笑道:“老爷早就跟我说过,二房那几个,都是厉害人。眼看着今年就要出孝,听老太太意思怕是要给二弟通通路子,到京城里去。京城虽说是老太太娘家,于我们到底是人生地不熟,哪里比得上苏州府好……”
陈氏自顾自说着。全然没有在意媳妇若有所思的表情。
……
蒋欣瑶回到房里没多会,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蒋三小姐。
蒋欣瑶自心湖事件,对这个三姐姐刮目相看,心中常常防备着。
那日家宴蒋欣珊面色如常的坐在老太太边上说笑,哄得老太太多吃了半碗饭。欣瑶就在心底暗自竖起大姆指,到底是演戏高手。唱念做打的功夫扎实的紧。
欣瑶见三姐姐来,强扯出一丝笑道,道:“三姐姐怎么来了?快坐,莺归上茶。”
蒋欣珊冷笑道:“四妹妹,上茶就不必了。我来,只是为讲几句话。”
欣瑶笑道:“三姐姐有什么话对我说?妹妹洗耳恭听。”
蒋欣珊倨傲的在屋里走了一圈,将将在紫檀木雕花桌子前站住,随手拿起桌上摆着的青瓷美人瓶,闻了闻里头插着的怒放的红梅,展颜一笑道:“好香的红梅,有道是梅花得意占群芳,雪后追寻笑我忙。四妹妹,你说,这梅花果真是群芳之首?”
蒋欣瑶笑道:“三姐姐,梅花在冬日盛开,天寒地冻,开百花之先,独天下而春,虽称不上群芳之首,却自有风骨。”
蒋欣珊缓缓道:“噢,不知妹妹眼中的风骨指的是什么?”
蒋欣瑶眸色一亮,一字一句道:“凌寒留香,铁骨冰心。”
“好个铁骨冰心啊!”蒋欣珊冷哼一声,双手一松,那青瓷美人瓶应声而碎。
“不知跌落泥里后,她的铁骨冰心在哪里。”
蒋欣瑶上前一步,冷冷的盯着蒋欣珊,深笑道:“三姐姐,你这是何意?”
欣瑶眼中的寒光令蒋欣珊微微一怔,别过脸道:“何意?你说我要是踩上一脚,那花的铁骨可还在?”
说罢,粉色的小靴在梅枝上狠狠踩上几脚,可怜那支梅花顿时七零八落。
蒋欣瑶极力忍耐道:“三姐姐想说什么,不防直说,妹妹我愚笨,悟不了姐姐一片苦心。”
蒋欣珊掏出帕子,擦了擦手道:“四妹妹,我只是看着它碍眼罢了,哪里有什么苦心?真对不住了,可惜了那上好的美人瓶,过会,我让丫鬟再送个来。”
蒋欣瑶抬了抬下巴道:“原本也不值什么钱,不劳烦三姐姐。”
蒋欣珊得意道:“那就罢了,瓷器这东西就是不经摔,人也是一样的,姐姐告辞,妹妹别送。”
就在蒋欣珊一只脚将跨出房门,背后幽幽传来蒋欣瑶不带一丝温度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