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刚觉得胸口隐隐作痛,欣瑶的话已冷冷的说出了口。
“咱们家大爷眼里是个容不下沙子的人,最恨有人在背后耍奸算计。以后行事,多为着蒋家的脸面着想。”
晓荣诺诺称是。
老太太闻言,脸色越发的难看。
欣瑶见老太太脸色僵硬,心中冷笑,偏过脸又朝老太太道:“老太太,您是不知道,大爷是个武将,拳脚功夫又好,他动起怒来,就像那个恶煞一样,孙女看了害怕。这次桂华在杜家失了他的脸面,按大爷的意思是得活活仗毙,幸好杜太太拦着,才留了她一命。”
欣瑶这话说得隐晦,老太太却听得明白,咬了咬牙,温和道:“罢了,罢了,萧府的事你自个看着办吧,我不过是惦记着你身子不好,有自家人帮衬着,总比那些不知底细的外人要强。”
其实欣瑶心里头对老太太的用意一清二楚,身子不好什么的都是借口。不过是因为她的亲事是顾氏应下的,老太太心里有气,找两个人给顾氏添添堵。最主要的是万一这两人中有一人成了事,她也好拿捏自己。
蒋欣瑶想到此,坏坏的笑道:“老太太的一片苦心,孙女心里是知道的。怪就怪我们家大老爷是个粗人,不擅言辞,一个不顺心就要打要杀的,哪比得上三姐夫既会说话,又心疼人,三姐姐真是好福气。孙女说了这么会话,也该回去了,老太太保重身子,孙女有空再回来给您请安!”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老太太只得放人。
待人走后,她左想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回忆了半天,才明白四丫头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这一下正戳中了老太太的痛处,她冷了脸。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跟她那个娘一样,肚子里的肠子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弯。”
身后的钱嬷嬷见祖孙俩这一通言语,心如明镜,劝慰道:“老太太。儿孙自有儿孙福,四小姐都是嫁出去的人了,何必多操那份心呢,保重身子要紧。走吧,我陪您到院子里走两步”
老太太叹了叹道:“你说奇怪不奇怪,我看到四丫头心里面总不舒服,老觉得她背着我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跟她亲不起来。”
“哎啊,老太太,瞧您这话说的。四小姐从小不在您跟前长大,与您生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哪比得上三小姐与您亲厚。老太太,走吧,院子里日头好得很。咱们晒晒太阳去。您说您一天到晚的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又是何苦呢?如今府里安安稳稳,苏州府的生意做得顺当,二老爷的官当得稳当,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日子,您啊。也该享享清福了!”
钱嬷嬷这人虽然年纪比老太太还大上几岁,却是耳聪目明。哪个嫁出去的姑娘愿意娘家人插手自个房里的事,而且还是往姑爷房里放人的事。四小姐算是个脾性好的,换了旁人岂有不闹翻天的?
再者说,府里先后四个姑娘嫁人,老太太独独给了四小姐两个年轻貌美的丫鬟作陪嫁。这不是明摆着给二太太,四小姐找不自在吗!
如今丫鬟做出这种丢脸的事情,让四小姐在萧府,杜府没了脸面,老太太不仅没句安慰的话。反倒相信一个丫鬟的挑唆去质问四小姐,这事真真是做得没了分寸。四小姐说出那样含沙射影的话来,也是情有可原。
钱嬷嬷心里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因为四小姐在蒋老太爷跟前长大的缘故。
当年蒋老太爷回祖宅,不让老太太跟着,却把四小姐带在了身边,到死都没让老太太见上一面。老太太这心里头是憋着一股子气呢,就是人去了,这气还没消,要不然,怎么能横看竖看,都看四小姐不顺眼呢。可怜四小姐这些年,活生生的当了个出气筒。
蒋欣瑶要是能听到钱嬷嬷心里的想法,必定竖起大拇指,夸一句人才啊。
蒋欣瑶从接手翠玉轩起,就明白一件事,在祖父与祖母之间,她这辈子只能衷于祖父一人。再加上回了蒋府后,老太太明里暗里的偏袒算计,更是让她觉得厌恶。
一个让蒋欣瑶厌恶了的长辈,不管她做什么事,说什么话,欣瑶抱着有招接招,没招隐忍的态度与之相处。倒不是因为蒋欣瑶没有脾性,而是她觉得跟一个年逾六旬,黄土都埋到脖子眼的老太太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
欣瑶才出了归云堂,却见母亲与昊哥儿正在院门口迎她,只觉心头像被太阳晒过一般,暖洋洋的。
她上前一把搂住昊哥儿,在他粉粉嫩嫩的脸上亲了又亲,捏了又捏,半晌才把人放开。
昊哥儿许久没见到姐姐,心里憋了一肚子话与姐姐说,姐弟两个亲亲热热的一左一右扶着顾氏,往秋水院去。
开春后,苏州府蒋氏族中一个远房的亲戚投奔蒋府而来,蒋宏生见其举人出身,又有几分才气,便留在府中做了昊哥儿的启蒙夫子。
一个半月学下来,昊哥儿把三字经,弟子规背得滚瓜烂熟,欣瑶校考他时,小家伙摇头晃脑,胸有成竹。
欣瑶朝母亲点了点头,把昊哥儿搂在怀里问了些浅显的问题,昊哥儿答的头头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