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六,晴空万里。
京城老庆王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鞭炮声炸得人耳朵嗡嗡直响。
徐府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抬着喜轿到了王府,徐宏远一身红衣,胸前系着朵红花,俊美无比的脸上含着三分笑意,三分喜庆,颀长挺拔的身形引得庆王府大大小小的女眷频频侧目相看。
年过五旬的老庆妃,盛妆打扮的世子妃看着一对新人,哭得稀里哗啦。
身形微胖的老庆王,人到中年的世子,则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边喜轿刚走,那边庆王府送嫁妆的队伍立马启程,一路浩浩荡荡的向徐府走去。
看热闹的人群把街道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更有那有心人细细数着王府孙女的陪嫁。
蒋宏生隐在人群里,看着徐宏远一身红衣骑在高马上,身旁则是风度翩翩的杜天翔,心下感叹万千,竟忍不住眼中含泪。
他比画里更俊朗,更挺拔,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像极父亲年轻的时候。
他撇过脸,欲暗中擦一把眼泪,不经意看到街对面蒋兴祖孙俩也正伸长了颈脖挤在人群,眼含热切的朝马上之人看去。蒋宏生垂了垂眼皮,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蒋兴其实早就看到侄儿在街对面,只是舍不得眼睛从阿远身上移去,也就懒得理会他。
孙子蒋元博喃喃道:“祖父。小叔叔不是让你去府里喝喜酒了吗,连轿子都停在瑾珏阁门口了,你还非要到这里来人挤人。”
蒋兴横了他一眼。轻哼道:“你懂什么?娶媳妇就数挤在人堆里看着才热闹。呆会进了府,就蒋全那个老货陪着我,一点意思也没有。”
蒋元博低眉顺眼轻道:“祖父,老太太都知道了,干脆认了得了。”
蒋兴努了努嘴,冷笑道:“瞧见没,刚刚那个位置。站的是你二叔,他们是亲兄弟。他不是也只敢偷偷摸摸的远远瞧着。更何况你小叔叔如今仕途正好,咱们可不能拖了他后退,到了合适的时候,自然会相认。现在吗,还不是时候。”
……
欣瑶令人把摇椅放在书房院子里,一边优哉游哉的晒着太阳,一边吃轻絮递过来的一块块切成丁的苹果。
今日李妈妈,微云,淡月几个都往徐府帮忙去了,只留下轻絮,荣晓两个在房里侍候。蒋欣瑶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轻絮见状。朝荣晓打了个眼色,后者放下手里的针线,朝里屋走去。片刻,手里多了条薄毯。
荣晓刚给大奶奶盖好毯子,却见贵明匆匆而来。欣瑶睁开眼睛,见来人,挥了挥手,两个丫鬟知趣的退进了里屋。
贵明低下头,凑近了在大奶奶耳边轻语几句。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进到欣瑶跟前。
欣瑶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张粗糙的纸,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两句诗
“鱼沉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
蒋欣瑶突然觉得牙有些酸,嘴角下沉,皱了皱眉头道:“笔走龙蛇,倒是他的风格。怎的送到我这里来了?”
贵明压低了声音道:“那边人来人往的,也没个落脚的地方。”
蒋欣瑶沉思片刻,轻轻叹息一声,道:“你给小叔叔送过去吧,机灵些,别让人看见。”
贵明得了令,把东西往怀里一收,朝大奶奶行了礼,没几步就出了院子。
蒋欣瑶闭了眼睛,轻轻念道:“将刀斫水水复连,挥刀割情情不断,落红乱逐东流水,一点芳心为君死。好个燕十六,自己都要死要活了,还惦记着这个日子,哎,也难为他痴心一片了。”…
只是如今两人都有了婚娶,若再纠缠在一处,岂不是……
蒋欣瑶叹了口气,不禁想起了前世那部著名的电影中的一个桥断,男主在已逝的人的房间里,发现初识时他们各自穿过的衬衫被整齐的套在了同一个衣挂上,男主不由的潸然泪下。
欣瑶依稀记得那时的她眼泪夺眶而出。
果然啊,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在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又不能在一起。瞧瞧,多么悱恻缠绵,多么痛彻心扉,多么孤寂绝望。
欣瑶自嘲的笑出了声,轻道:“轻絮,今儿晚上,咱们吃什么……”
夜间,李妈妈等人从徐府回来,把徐府的热闹一一说与欣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