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东生烦躁的掏出烟来:“我干不下去了,再干下去卧底就成了黑老大了,现在王天一啥也不管,全都撒手给我,我怕越陷越深,将来爬不出来,没法回归正常工作。”
李培文说:“那件事有进展么?”
范东生说:“这条路行不通,我就是再努力,也还是马仔,接触不到核心机密,没有七八年,他们信不过我的,但是在干七八年,我就真回不了头了。”
李培文说:“你再坚持一下。”
范东生说:“坚持不了,您知道我现在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么?我天天睡到中午才起,除了喝酒就是打牌,王天一真心把我当兄弟处,我每月工资五万,奖金另算,我报销都不用发票,说多少是多少,抽烟全是软中华,喝酒都是XO,这全都不用自己花钱,我还管着一帮小兄弟,一个比一个义薄云天,一拉就响,性命都交给我的,更别说还有一群技师,整天东哥长东哥短的喊着,那眼神都能滴出水来,你说这谁扛得住,我是正常人,不是意志坚定的革命者,这日子太舒服了,钱还多,时间长了我就废了啊,再让我去当刑警,我怕就干不了啦。”
还有一句话范东生埋在心里没说,最难过的是情关,江湖儿女读书少,学历低,勾心斗角反而少,就算有也是直来直去,没太多花花肠子,大多数人也没什么坏心眼,甚至比较善良, 混社会不过是为了一口饭而已,和他们相处久了难免有感情,想到有朝一日要拒捕这些人,范东生就有一种撕裂的感觉。
李培文说:“半年,再给你半年时间。”
范东生叹气道:“我再试试吧。”接头就此结束,东生开车回去,走到一半接到王天一的电话,问他在哪儿干啥呢。
“钓鱼去了,马上回来,五分钟就到。”范东生说。
说是五分钟,其实半小时才到,刚开进车库准备停车,就看到一辆丰田阿尔法车门打开,王天一坐在车里,身边几个穿黑衬衣的也都认识。
“钓的什么鱼?”王天一问道。
“收获不大。”范东生降下车窗从容回应,倒车入位,从后备箱里拎出渔具和一桶小鱼,这是他提前预备的鱼,每个鱼嘴上都用鱼钩处理过。
“去钓鱼怎么不开揽胜?”王天一又提出一个问题。
“下野地,还是普桑更强,不心疼。”范东生早有腹稿,路虎是工作用车,钓鱼是私人的事情,公私分明,何错之有。
“到底是派出所干过的,有一套。”王天一招招手,“你上车,我带你去见个人。”
范东生上了车,跟随王天一来到威尼斯大酒店顶层,宽阔的总统套间里,王三宝正在和几个叔叔辈的打牌,范东生的血顿时涌到了头顶,当年就是在这里,自己将家里买房的二十万赔给了王三宝,被后者直接当成筹码摔在桌子上。
此刻的牌桌上依然堆满了钞票,王三宝嗜赌如命,而且玩的很大,筹码用人民币都不过瘾了,堆在桌上的是大额的欧元,一张五百票面的顶四千多人民币。
“来了,先边上坐会。”王三宝说。
范东生安静坐下,内心波涛翻滚。
“你哥现在怎么样了?”王三宝问道。
“读博士呢。”范东生站起来回答。
“你坐下说话。”王三宝说,“那年你哥在拍卖会上给我弄得下不来台,被人嘲笑的可不轻。”
范东生无言以对。
“你谈了个对象是吧,市局政治部李培文家的女儿。”王三宝又说。
“我们是高中同学。”范东生说。
“你在派出所干的好好的,怎么就下来了?”王三宝字字诛心。
“喝了两口酒,撞上督察了,也是我命不好。”范东生硬着头皮回答,怎么看都像是一场鸿门宴。
“那也太巧了吧。”王三宝随手摸了一张牌,手指肚摸一摸,大叫一声自摸,另外三家老老实实输钱,王三宝赢了一堆钞票,胡乱拢在一起,也不点数目,把范东生叫过来,都塞进他兜里。
“拿去买烟抽,千万别赌,十赌九输。”王三宝说,又转向儿子,“以后有事和东生商量着来,我老了,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范东生松了一口气,忽然意识到从今天起,自己就算进入王家色情产业核心小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