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算是小人得志了。锦衣卫好歹是武官,又是特务,文官嘴里的鹰犬,所以大伙儿当然对文官没有什么好感。徐有贞又向来依附石亨,和张佳木是生死对头一般,这会儿青衣小帽,一副待罪之囚的样子,薛镇抚一干人瞧着了,当然畅快。
能在张佳木身边伺候的,也全部是亲信老人,庄小六断手的事,人尽皆知。徐有贞是石亨的谋主,大家当然也就把这笔账记在了他头上。
黄二现在虽说是个百户,不过连官号也懒得取,什么字,别号,更是别提了。说话也大大咧咧的,看着徐有贞过来,黄二眼中精光大射,当下便道:“大人,不如照张鹏那死鬼的例来办他就是了。反正皇上把他下了狱,是死是活,皇上都不会在意的。”
话虽粗,但倒是事实。徐家上下全下了狱,除非石亨到御前拼命力保,徐有贞的死活倒确实是已经握在了张佳木的手中。
“国家大臣,岂能和部曹小吏相比?”张佳木一瞪眼,就是一通训斥。
这么一来,刚刚自觉已经把握到了张佳木心思的薛镇抚脑子也是活了开来,大人究竟是要怎么处置徐有贞这厮,倒还是真的要好好想一想了。
“你们退下,我和徐大人聊几句。”
眼见人近了,张佳木把一群下属斥退,上前两步,拱了拱手,笑道:“徐大人,得罪了。”
“张大人,”徐有贞苦笑一声,还了一揖,答道:“徐某生死难测之时,大人又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就必因为过往小小细处,还要特别来加以折辱吧。”
看来这厮也是害怕张佳木给他穿特别难穿的小鞋,死就死了,还要多受活罪,而且,家人也会被辱。
虽然没有下跪什么的,算是保留了大臣之体,但徐有贞的回复已经算是求饶了。
“某倒不是要来折辱你。”张佳木笑了一笑,向着徐有贞道:“只是来闲聊几句。不管怎么说,我对徐大人的智略还是很佩服的。”
“大人这更是嘲讽了。”徐有贞脸上的苦涩之意就更浓了。今天早晨,他还觉得张佳木倒霉定了,到了晚上,倒是自己身陷囹圄。事出突然,估计石亨都未必反应得过来,人进了诏狱,再想出来,那就是得别外使一番劲了。
不过,他倒是想不明白,因此问道:“不知道下官哪里出了纰漏,大人可见告否?”
这一次徐有贞倒是真没有打算活着出去,就算能出去,他也明白,自己的政治生命在短时间内是玩完了,张佳木不会见谅,只要他在朝一日,徐有贞就觉得活着也不可能再做官,更不可能重新入阁,所以干脆光棍一些,不该问的话,倒也不妨问上一问了。
“唔,倒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张佳木笑笑,慢吞吞的道:“反正要审你的罪名,就是泄露内廷机密,妄语乱政。”
“咦?”徐有贞先是惊诧,后来就醒悟了。他也是当今有名的政客,脑子灵光的很,真要实心做事,则无事不可为。修黄河是这样,还有星相命理九宫八卦,听说也是样样精通。能把这些玩儿转的人,当然也是有名的聪明,张佳木一说罪名,他就醒过来,必定是在御前说了什么话,又被流传出来,转回御前,这种是常在宫中走动的大臣最大的忌讳,因为很明显,长舌妇人人讨厌,长舌的大臣则皇帝更讨厌了。
内廷中小宦官最喜欢卖弄宫中机密,不过说的都是皇上爱吃什么,闲了喜欢到哪个妃子的宫里头去,今天和张大人谈了多久,和某侯爵聊了半天什么的,至于御前的话,则是一句也不敢乱说,有规矩在,不是深沉多智能保自身的人,也不会到御前伺候。至于大臣,寻常的话说出来几句还没有什么,要是人人都把机密大事往外说,皇帝连底裤都叫人看穿了,岂能不怒?
搁洪武年间,徐有贞不仅首级难保,全家良贱都甭想活命了。
他以手抚额,叹了一声,但又是摇头,只道:“这果然是很妙的一招。不过,下官不明白,大人怎么会知道学生在御前说的话呢。”
还不等张佳木回答,他又重重一拍自己的脑袋,笑道:“真蠢,有蒋安在!”
“得窍!”张佳木也赞了一句,跟着一笑,竟是上前拍了拍徐有贞的肩膀,笑道:“和聪明人说话果然不累。”
“嗯,大人是真聪明,下官只是小聪明罢了。”徐有贞脸上似悲似喜,只是道:“有蒋安在御前伺候,就算屏退左右的密谈,太监只要用心,哪有听不到一点的?不需要多,捡要紧的一说,皇上自然震怒,这么一来,就算大人现在告诉了下官,武清侯再怎么力保,下官在皇上那里,和死人也没有区分了。”
“嗯。”张佳木点了点头,面色也深沉下来,他缓缓道:“你先不必想太多,如何处置你,看皇上的意思吧,我倒不会太为难你,很多事也不是你能做得主的……就这样吧,下去后,好好想想,要是这一次能平安回家,该做点什么报国利民的好事?就是这话,听之在你,不听也在你,由你罢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