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烺到此处,马车已经停在了四角胡同府邸门口,韩烺顿了一下,“继续走,不要停。”
他手冰凉如浸在雪中,他说那两个婆子长吁短叹他母亲命不好。
“......若是活到了现在,那得是多享福?”
“命是天定的,她就是命苦,嫁了个狠心的郎君,当年病成那样,愣是不给她看病!都说是时疫,怕见人,可他们院子谁染病了?就世子爷当时病了,还是送了她之后才病得!侯爷无非是怕传出去韩家要跟着受牵连,可这也是一条命啊,还是自己妻子的命,后边就放任了,连汤药都断了!他就不想想,世子爷那会多小啊!没了娘,多可怜啊!”
韩烺本是要听听,是什么人,想嚼什么事给他听的,没想到听来的,正是他心里多少年,解不开的疙瘩。
他直接翻墙跳了过去,刀尖指着那两个婆子,两个婆子一个吓尿了,一个抱着树才没倒下,韩烺问:“方才说得是真是假?!胆敢有一个字假话,我剥了你全家!”
一个跪地磕头,一个点头不迭,“奴婢不敢说谎!侯爷真没给夫人请郎中啊!好些老人都知道的!世子爷不信,可以去问侯爷!”
天上打了雷,轰隆隆地要把人心劈成两半,豆大的雨点子落下来,韩烺闯进了韩瑞的书房。
韩瑞在练字,他这样的年纪,要名有名,要权有权,况他也不贪恋那些,每日便做些修身养性的事来。他见韩烺身上淋了半透,身上除了湿气还有怒气,他放下笔,“你想问什么?”
“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韩瑞顿了一下,“病逝。”
韩烺一声冷笑,外间一道闪电划过,“那我问你,你有没有给她请大夫?!”
韩瑞一时没有开口。
“你说话!”韩烺一下跃到了韩瑞的脸前,如今的韩瑞,已经没有他身量这么高了。
韩烺掀起眼帘看着他,声音平静,“没有。”
话和窗外的雷声同时落地。
“为什么?”韩烺声音颤抖,声音里似乎还有一丝希望。
韩瑞没有说话。
“是你害死了我娘。”韩烺踉跄了一步。
韩瑞没有否认,低下了头。
韩烺脸上有热泪滑落,他笑了起来,“你既然想让我娘死,又要我这个儿子做什么呢?你只当我也死了吧!”
他转身跃出书房,雨下的很大,他在这滂沱大雨中离开了归宁侯府......
车轱辘咯噔咯噔地响,裴真问韩烺,“那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那两个婆子不是说的很明白吗?他怕时疫连累本来就摇摇欲坠的韩家,所以,等到我娘死了,我也没见着我娘最后一面。此刻想来,也许我娘那时,已经被他化了灰。”
他眼角有泪,裴真心里酸涩,轻轻替他拂过,她要劝他一句,他却先开了口。
“平白无故让我说这些,闹得我心下不快,是不是你的过错?”
他突然兴师问罪,裴真倒大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