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声袅袅不绝,奏的是歌功颂德的欢乐曲子,乐师技艺精湛,却是没有一丝感情,只是机械的弹奏着。
有宫女为他斟酒,巧笑倩兮。
他有时候也觉得一人一张桌子也还不错,至少免除了许多不必要的骚扰。
皇上的左边,以皇后为首,依次坐着他三宫六院的妃嫔,皇后下首便是陈淑妃,然后是瑾妃、宁嫔、惠昭仪……再往后则是也是大大小小的妃嫔,只是他已经叫不出名字了。
他父皇性好美色,后宫佳丽无数,恐怕他自己都不能认清殿上这些美人们。
可惜的是,皇帝却只有八个孩子得见人世,还包括一个早夭的老五。
虽然是一人一张桌子,不过,该有的应酬终究是还免不了的。
谢子瑜的端着一杯酒过来,皮笑肉不笑:“二哥,我敬你。”
民间有守岁的习俗,年三十这天晚上都要彻夜不眠。
掌柜的家里的小儿子实在熬不住,揉着眼睛:“娘,我困了。”
老板娘抱歉的向众人笑了笑,便将他抱回屋了,待将他外衣脱了之后,又在他床底下点了支蜡烛,替他掖好被角,才轻轻地关上门退了出去。
他们剩下九个人,则继续围着灯火说些闲话。
玉漏本来无心参与这些,她对于年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受,毕竟她早已习惯了暗无天日的生活。
奈何黛浓软磨硬泡的非要她留下,她便只好答应了。
可是她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她过往的人生,实在太过寡淡无味。后来的事很多又涉及到东宫的机密,这更是无法与人说的。
索性老板娘是个健谈的,他家的儿媳也很是能说会道,再加上黛浓心思活络,蓝浅天真可爱,这漫漫长夜竟一次也没有冷场过。
老板娘好奇她们的来历,便问道:“不知几位姑娘来自哪里,可否让我们知道下。”她低头又补充道:“若是不方便的话,当我没问就是。”
黛浓看了一眼自家小姐,见她没露出什么反对之色,便:“我们本是郦州人,这两年天南海北的都去过了。”
“怪不得姑娘如此见多识广。”儿媳绞着自己的衣角,失落道:“叫我们好生羡慕。”
蓝浅撇嘴,她特别想说这有什么可羡慕的,我们风餐露宿的时候你是没见到,我们也吃过很多苦呢。到底没有说出来。
“姐姐说笑了,我们还羡慕你有一个好夫君呢。”黛浓调笑道,一边冲他们家老大挤眉弄眼。
老大木讷但是不傻,立刻就明白了黛浓的意思,伸手揽住自家媳妇的肩。
掌柜的二老见状,脸上笑出了花。
那媳妇便小鸟依人的靠在男人怀里。
许是此情此景太过温馨,又或者是晚上喝的桃花酿实在醉人,江云妧觉得自己有些醺醺然。
她喃喃道:“死又复来归,何处结同心。”
她说这话的声音极小,像是呓语一般,只有离她最近的蓝浅听见了只辞片语。
“小姐,你是要和谁结同心啊?”
江云妧不知道她听去了了多少,她现在心思乱的很,想回去独自待一会。
“没什么,我乏了,先回去了,你们继续,不必管我。”
江云妧这一个晚上都没怎么说话,此时突然冒出来一句确是要走,众人面面相觑,江云妧平日冷淡,也不好和她说话,一时寂静无声,场面颇为尴尬。
黛浓圆场道:“我家小姐身子弱,实在是熬不住了,各位见谅。我去去就来。”说罢扶着江云妧回了房。
“黛浓,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静一下。”江云妧懒懒的开口,语气疲惫不堪。
黛浓正在替她铺床,闻言顿了顿:“是,小姐。你可千万注意自己的身体,夜里别受了凉。”
江云妧心头一暖:“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好了。”
黛浓走后,她抱膝坐在窗边,看模糊不清的满天星河闪烁,她竟然已经重生两年多了。
除了这个无法与人说的秘密,她仍然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眼下局势虽然平静如水,可说不定暗地里早就暗流涌动。
她与谢青临书信上你侬我侬,到了重逢时又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这两年她的头疼没有再犯,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复发……
她见过了许许多多的悲欢离合,还是看不透自己要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