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妧顺势也要依样行事,腿才刚刚弯下去便被人拦住了,腰上传来滚烫的热度,几乎要经由皮肤传遍她的全身。
“民女惶恐……”江云妧攥着自己的衣襟,诚惶诚恐的说。
她怕的倒不是谢青临会如何如何,而是因为这一天好像来得有些早,她还没有做好面对的准备,可是什么时候才算准备好了呢?江云妧也不知道。
这一刻她觉得四周的人和物全都消失了,只听见谢青临伏在她耳边轻声说:“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
这怎么能怪他呢?江云妧觉得自己还是太心软了,重生以后她似乎什么都能原谅。
江云妧一开始就知道,这种欺瞒却更像是一种表演,戏子和看客全都装作不知情。更何况,这两年多的时间里,谢青临已经有意无意的透露出许多信息了。
谢青临相信江云妧足够机敏,能够从他透露出的种种蛛丝马迹中自己发现真相。
他的手还没有从那截柔软的腰身上放下来,他小心翼翼的问:“你怪我吗?”
“不敢。”
甫一听到这两个字,谢青临如遭雷击,浑身僵硬。如果有人细致观察的话,能发现他的另一只手在轻轻颤抖。
不过现场没有一个人有这个胆子。
而且江云妧早就叫澜亭转过身去,此时他百无聊赖的蹲在地上盯着一只蚂蚁看。
他不想看见那个叫谢青临的男人。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江云妧拖长了声音,冷静地说道:“民女出身低微,身无长物,不知还能否如得了太子殿下的眼?”
谢青临又气又笑,心情经历了一个巨大的起伏,他不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江云妧整个人圈在怀里,靠近她的耳边说:“你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你自己呢?”
被这种湿热的气息包裹着,江云妧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透了。
“你若愿意,我今天就向父皇请旨封你为妃!”君子一诺,重逾千金。
有了他的这个承诺,江云妧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放下了,无论是前世的恩怨痴缠也好,还是今生的世事纷繁也罢,她统统都不在乎。
只要这个人能始终对她如一,此情不变,此心不改。
她轻轻挣脱出来,用自己的手去握住他的,细细感受掌心的纹路,露出一个自然且清浅的笑容来:“我当然愿意,不过何必急于现在,岁月漫长,余生有幸。”
春风又过,万物回春,他们听见花开的声音。
刑部因为常与邢犯打交道,里面的官员或多或少的沾染了一些阴森气息,又因为常常有“酷吏”“极刑”的传说,外界甚至传言,刑部衙门的每一块青砖上,都沾着人血。
除非有非去不可的要事,轻易没人愿意踏足这里。
刑部衙门坐西朝东,门楼上高高挂着一块匾,藏青的底色,写着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刑部。”两旁的柱子上写着副对联,大抵是说为官者要铁面无私,上敬苍天,下爱子民。江云妧没来得及细看,便跟在谢青临身后径自走了进去。
一路上大小官员全向着太子殿下行礼,她站在后面觉得自己着实受不起,有些不自在。
刚过午时,阳关温柔地洒下来,江云妧目光所及,处处都是光明一片,与“阴森”二字毫不沾边,倒也没人们口中的那么可怖。
因此处向来人迹罕至,今日竟见到太子殿下亲身来此,有些官员满脸都是止不住的好奇,恨不得脑后也能长出一双眼睛来,时刻注意着太子的动向。
谁不想在国家未来的君主面前露个脸呢?
虽是如此,刑部的工作还是井然有序的运行着,并没有产生太大的骚动。
谢青临显然不想给他们机会,一路目不斜视直向督捕司而去。
早有处事灵活的小吏向赵俨通告太子来了这个消息,因此赵俨亲眼见到时,心里也没有多慌张,不过还是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诚惶诚恐的将人迎进来。
“不知殿下大驾光临,臣惶恐。”
谢青临自是懒得与他浪费口舌,直接淡淡的问道:“你有头绪了吗?”
“殿下。”赵俨惊奇的看了一眼与太子一同进来的女人,毕竟他从未听说过太子与谁家的小姐相熟稔,而且这位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只是脸生得很,他不由猜测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哪料到眼神刚扫过去,便感受到一阵锐利的视线射过来,他讪讪的收回目光,开始说正事。
“罪犯一共有十一个人,除却莫名其妙横死在街上的六个,还有五人都在这里。他们交代的倒是痛快,把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了。”
谢青临瞳孔一缩,问道:“怎么说的?”
赵俨深吸了一口气,将犯人所供认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殿下,他们说自己是受人指派,他们把人弄到一起供一个叫做五爷的人挑选,就能获得大笔钱财,五爷会从他们拐来的孩子里挑一些带走,至于剩下的……”
几人全都屏息静静听他说,见他卖了个关子,都急切地盯着他。
江云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接下来绝对不会是什么喜闻乐见的事。
赵俨似乎有些不忍似的,闭上眼睛说道:“弄伤弄残,令他们沿街乞讨,死了就随便埋在地里,女孩则卖给下等妓院。”
赵俨也是有儿有女的人,当他听到那些描述时,甚至恨不得想把这几个人当场杖毙,这简直是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