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阑没有回应,只是站在原地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一纸诏书念完,张玉的声音停下,众人才恍若大梦初醒,将目光投向了最前面站着的薛继。
薛继收起了满腹焦虑,一副坦然之姿上前一步,跪拜行礼,高呼:「臣叩谢圣恩,陛下万岁万万岁。」
直至此时,那些没摸清局势的文武官员才明白了几分,看这意思是他们几个早就商量好了,就把百官蒙在鼓里呢?
由不得他们惊疑惑未定,才散了朝,消息就跟插了翅膀似的传遍京城,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茶馆酒肆中传来了摔碗的声音,想来是赌输了痛恨惋惜。
谢知希摸了摸沉甸甸的一兜碎银子,脸上的笑意几乎掩饰不住。他穿街走巷回到自己住的一方小院子里,一开门,里边走出一个玩着发髻的女子,这是已婚妇人的装扮。
这女子是谢知希前两年讨得媳妇儿,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却是十分踏实。
只听她没好气道:「大白天的你不读书不干活儿,笑得跟捡了钱似的,打算饿死还是喝西北风啊?」
谢知希也不恼,大步进了屋,一甩手将钱袋子抛到她手中。「如何,饿不死了吧?」
「我的娘啊你上哪儿抢去了?」谢夫人掂量了一下手中这袋碎银子,又打开来看了一眼,一时间觉得有些烫手,拿也不是扔回去也不是。
谢知希骄傲一笑,应道:「赌赢的,你收着吧。」
谢夫人急了:「你又跟人打赌?久赌必输你知不知道!」
谢知希摆了摆手;「不赌了不赌了,这是最后一次。」
谢夫人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却还是把这钱收了起来,一边捣鼓着箱子一边叮嘱他:「下个月薛大人家的公子大婚,你可一定要去,要是薛大人都放弃你了,你将来可怎么办啊……」
谢知希坐在藤椅上扇了扇手里的折扇,看着房上横梁,若有所思。
「你听见没?」
「哦。」
八月,薛府旁不远处又建了一座新宅子,今儿这门前热闹,整条街张灯结彩,鞭炮声噼里啪啦就没消停过。
要是问起今儿什么日子,也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就是薛大人家的长子大婚,在这儿迎娶华决公主。
若是旁人,能娶个公主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谁不得恭贺他攀了高枝?可薛琛不同,他是当今丞相薛继的嫡长子,娶的是已经失了势的公主,指不定谁捡了便宜。
薛继挽着沈玉容坐在上首,另一边是形单影只的婉玉公主,三人的脸上都挂着欣慰的笑意,只是婉玉公主的笑容之中更多了些疲惫。
外人说薛家吃亏了娶了个拖油瓶如何如何,正主心里可不这么想,一来是还了陈渝的情,二来是两个孩子有意,怎么能说是吃亏呢。
只听外边声音愈发热闹,这是新郎骑着马迎新娘子过门了,一旁的宾
客有说有笑,不管是虚情假意还是当真热情,此时都探了个头看热闹。
薛琛挽着华决公主的手一步步往堂前走来,他心中忐忑紧张,一旁的宾客看这情形却是赞不绝口。
「薛公子当真一表人才,有其父之风啊。」
两人拜了堂,薛琛将华决送入了洞房。礼成之后,薛琛来到了前厅,此时酒席已经开宴了。
薛继应付着不断上前道贺的宾客,听着千篇一律的谄谀之词,心里已经生出了厌烦。
沈玉容眼尖,一看见薛琛走出来便起身过去拦住他,拽着他往人少的地方去。
「你怎么出来了?」
薛琛一愣,看了看外边熙熙攘攘的宾客,应道:「这不是还有酒宴吗,这会儿天色还早……」
沈玉容又把他往回推了两步。「你傻啊,让他们缠上了你待会儿还想回去?今儿大好日子别闹个酩酊大醉,快回去陪着华决,我让人把饭菜给你们送屋里去。」
薛琛稍稍皱了眉头,有些不情不愿道:「我能应付的来,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他们都是冲着父亲来的,不会缠着我的。」
沈玉容瞪了他一眼,换了不容分说的语气又道:「让你回去就回去,什么时候不能逞能非得赶今天?」
薛琛是拗不过她,只好回后院去了。
沈玉容转身往女眷的席间去,一点儿看不出方才凶过孩子样儿,面上笑意盈盈,跟几位夫人把话家常。
人群之中,谢知希若有所思的看着不远处的一个身影,那人与周遭同僚把酒言欢,却丝毫没有上前跟薛继敬酒的意思。
谢知希拍了拍身旁的人,问道:「那边那个是什么人?」
被他询问的人愣了一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个?刑部尚书陈大人,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