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进来了。”他双手撑在窗台上,作势要往窗子里跳。
青鸢苦着脸,双手用力推着他的额头,拖着哭腔说:“不要,我会誓死不从的。”
“顾阿九,你给我过来。”
君漠宸眸子微眯,拉住她的手,把她往外一拽。还在她脑子晕乎乎的时候,他的唇已经封了过来,堵得她发不出半点声响。
廊下灯笼的光,柔柔地披在他的肩头,让一贯冷硬的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温柔。明明刚刚在拒绝浮灯时,他无情得像刚从暗黑世界里走出一样,这时候的他又柔软得像大海,接纳了她这艘找不着方向的小船。
青鸢情不自禁想迎合上去,于是她努力抬手,想去抱他的脖子。但面瘫君似乎吻得太投入了,双掌紧掐着她的肩,她踮了好几下脚,都被他给摁了回去。她又挣了好几回手,想挣脱一臂去抱抱他,又都被他用更大的力气给压住肝。
可她并非是想逃开啊,她只是想迎合。
一人在窗外,一人在窗内的姿势美则美,浪漫也够浪漫,只是他如此高大,她又如此娇小,这样努力地抬着下巴,一个吻又久久不歇,她感觉自己就像被他攥在掌心的小
鸡崽儿,脖子都被扯得要断掉了……
“唔……”她瞪圆了眸子,勉强发出了抗议之声,却因为他的唇舌而变得娇糯,反像是在撒娇。于是,他又把她往外拽了点儿。
“唔……”青鸢又闷哼,下巴要脱臼了!正在死去活来之际,小珍珠从枝头掠下,落在他的肩头,啾啾尖鸣,君漠宸的呼吸这才缓了下来,松开了青鸢。
从他的魔齿间解脱,她托着下巴,长长地呼吸,哭笑不得地揉起了酸酸的腮帮子,不满地抱怨,“你以后要亲的时候,麻烦先告诉我一声,让我垫个凳子……脑袋都快从肩膀上扯下来了。”
君漠宸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无奈地摇摇头。扫兴这种绝杀神技,青鸢堪称天下第一。
“王爷,好消息,江夏王被活捉……”冷青兴冲冲进来,大嚷了几声。嚷完了,发觉不对,江夏王被捉,他怎能说是好消息?
青鸢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君漠宸。
“属下的意思是,江夏王被捉,他们一定会带他去宏王那里,我们便能找到宏王了。”冷青勉强圆着这漏洞百出的谎言。
“我看,是你们王爷顺便能把江夏王的领地都搜刮到自己的范围里来了吧。”青鸢撇撇唇角,又小声说:“说你没野心,恐怕这天下没人会信。但是呢,若只论能耐,你也算是天下第一了。”
“难得,承蒙夸赞。”君漠宸指指她,大步往外走,“若真如你所说,能得江夏王的领地,我立刻迎娶你。”
“还讲条件呢,你要娶我还不想嫁,你得八抬大轿抬我,正式三媒六聘,你办得到吗?”青鸢冲他的背影做鬼脸。
“睡去吧。”他摆摆手,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这是告诉她,她在作梦?不过,看他这野心勃勃的样子,说不定她还真能混上皇后?
仔细想想,真没有什么比与自己的爱人一起并肩看天下更威风的事了,胸膛里有股热血奔涌,让她恨不能大喊一声,“老娘天下第一,谁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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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数日,江夏王的脑袋被送来了潼水城,边境又有数城遭遇大元兵马的侵扰。二十多年后再现人间的大元骑兵,丝毫不输当年的精悍勇,江夏王不是对手,只三日就丢了脑袋,其实几城若非是君漠宸的人及时赶到,也会落入大元人手中。
一道又一道的急令送到潼水城,君漠宸调兵遣将,接连控制了三座边境重镇。
青鸢溜去看过他的沙盘,这几个小城虽不大,但地理位置非常微妙,等于是掐住了天烬国的通往北边邻国的咽喉。
“王爷胃口好大。”她用手指在沙盘上轻轻敲打,扭头看冷阳,“难道是趁机想分江而治吗?”
“顾尚宫说笑。”冷阳笑笑。
“嗯……好好瞒着我,千万小心,小心我去找君博奕告密,”青鸢点头,笑嘻嘻地伸手指着符城说,“这地方很难打,他是去这里了吗?会不会输啊?”
冷阳惊讶地看着她,低声问:“顾尚宫也懂这个?”
“上官薇给倾华请的老师里面,有一位象棋大师,教过我和倾华一段时间。他其实极精通军事,我常和他以棋谈兵,互相攻守。”
“这也行?”冷阳从窗口扯了片叶子放到嘴里咬,饶有兴致地催她往下说。
青鸢绕着沙盘走了一圈,轻声说:
“符城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是那么好打的,大元人在此处猛烈攻城,只怕是想声东击西,王爷不必放重兵以此。反而是这个地方,三金镇。这里一定要加强守卫。”
冷阳走过来,顺着她手指的范
围看。
“你看,从三金镇这里出来,往东就是桂县,虽然花的时间长点,但你们的主力正被大元人的猛攻吸引过去,想从符城赶过来,肯定晚了,他们已经通过了桂县,直逼幽州境内最重要的地方,贝城。若是这地方一丢,幽州就危险了。他们到时候拿着满城百姓来威胁你们,王爷还真能见死不救,不去谈判?割地求和绝对是逃不了的。”
冷阳咬在嘴里的叶子忘了拿出来,一点一点地往嘴里卷,又涩又苦的味道在舌尖上化开,这才反应过来,上下打量着她,惊叹道:“那象棋大师叫什么名字?居然会教会你这个。”
“崔平,家里世代都是下象棋的,专陪皇亲贵戚消遣。”青鸢耸耸肩,指着他的嘴巴说:“你的嘴变绿了,不要紧吧?”
冷阳尴尬地抹了抹嘴唇,低声说:“我与倾华公主也说过话,她就柔弱得像一朵兰花,风大一点都能被吹倒了。而且说话深奥一点,她都听不懂。顾尚宫不过是关在暗宫里的女子,我真没想到不仅琴棋书画压人一筹,还精通兵法。”
“倾华不像我,她温柔得很,懂的是女人精通的事。你们男人不是正喜欢那样的吗?女子无才便是德,温柔听话才得你们欢心。”青鸢想想又说,笑着起两根手指在冷阳眼前晃,“还有我这种,有一点点坏的,男人更喜欢,对不对?”
冷阳又把叶片往嘴里塞去了,大嚼几下,转开了头,含糊地叹道,“果然只有王爷才能消受得起尚宫如此人物。”
“你想讽刺我,大声点啊。”青鸢抓起沙盘上的小石子丢他。
正闹腾时,君漠宸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既如此精通,与我一起去打一场仗吧。”
青鸢一喜,拎起裙摆,一溜快跑出去,拉着他的手晃,“真的吗,你别哄我,前天让你带我,你嫌我麻烦,不让我去。”
“你不是会看沙盘吗,走吧。”他握紧她的手,大步往外面走。
“王爷,我问你,许镇南为什么这么厉害,他是怎么逃走的?他快把人质都杀光了,你真不谈判吗?宏王怎么办?”
青鸢连珠炮一般地发问,又是几天没和他好好说过话了,好多问题都堵在心里,恨不能现在就找到答案。
他突然伸手过来,往她嘴里一揉,甘甜的味道从她的双唇里化开。
“酥糖。”她牙齿轻咬,乐呵呵地抬头看他。
“你这嘴,得堵上才行。”他摇摇头,步子更快了。
她嘻嘻地笑,主动抱住了他的手臂,“我想和王爷说话,王爷好几天没和我说话了,我快闷死了。”
青鸢第二招必杀技,软软撒娇功,这与她的扫兴功一样天下无敌。
她就是这样,先用小手揉得你浑身燥热,再一桶冷水给你浇下来,让你心痒难耐,恨不能把她吞下腹去,但又不得不忍着,以免被冻死。
浮灯在前面站着,看着二人走近了,朝着青鸢点点头,看向君漠宸说:“宸王还是不肯谈吗?那就请打开城门,让贫僧带僧众去城外救治无辜百姓。”
“谈判,走吧。”君漠宸看他一眼,笑了笑。
浮灯微微拧眉,缓步跟到二人身后。
“浮灯主持。”青鸢松开君漠宸,退了两步,和浮灯并肩走,“你说帮我寻的治心疾的药,可有眉目了?”
“配过几副,都送去宫,怎么,尚宫没得到?”浮灯惊讶地看着她。
“可能因为我出宫了吧。”青鸢拧眉,轻轻摇头。
浮灯拈着佛珠,宣了声佛号,低声说:“看你气色,倒比之前好多了。”
“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我出了那笼子,自然就会好了。”青鸢心情大好,拍拍心口,又甩了甩手臂,笑眯眯地去追君漠宸,一拍他的肩,大声说:“王爷,浮灯主持说我脸色好多了,你看看我,是不是也有这感觉。”
“哦……”君漠宸慢吞吞扫她一眼,低声说:“确实胖了些。”
“是脸色……”青鸢指自己的脸。
“嗯,是圆了一圈。”君漠宸又点头。
青鸢傻眼了,这些日子君漠宸忙自己的事,她便天天吃喝玩乐睡,不胖才怪。
统兵府大门处正有几匹快马停住,是秦安宴和几名宫中禁卫打扮人,一行人跳下马,大步走向了君漠宸。
“圣旨到。”秦安宴举着明黄的圣旨,阴冷冷的眼睛直盯君漠宸。
君漠宸抱拳,向他微弯腰,“臣接旨。”
渊帝在时,就赐他恩宠,除皇帝本人,谁也不跪,接旨时也可站立。
秦安宴展开圣旨,阴阳怪气地念,“秦安宴为谈判使,即日前去与大元谈判。”
君漠宸接过圣旨,顺手递给了冷啸,“既然秦大人坚持要谈判,那就走吧,正好本王已与大元人约好了谈判之地,定于三日之后会面。”
“什么?为何未听你提过?”秦安宴一愣,赶紧跟到了他的身后。
“
为免走漏风声,故尔不提。秦大人来得真是时候,就由秦大人与浮灯一起前去。本王要去符城驻守。”君漠宸看也不看他,大步往自己的马前走去。
“别、别……王爷也去吧。”秦安宴赶紧拦住他,堆起了笑脸,“王爷您才是定海神针,您的威风一定能让那些大元贼俯首称臣。”
“听秦大人这样说,王爷不像人,像老虎。”青鸢歪了歪小脑袋,笑着看他。
秦安宴连连摆手,谄媚地说:“王爷乃蛟龙再世,老虎都不足以形容王爷神威。”
“那是神汉。”青鸢又笑。
“咦,顾尚宫不要打岔。”秦安宴瞪她一眼,又笑着对君漠宸拱拳,“宸王,请借一步说话。”
君漠宸略一沉吟,跟他走到一边。
青鸢爬上了马车,往那边张望了一眼,秦安宴生得贼眉鼠眼,一看就是奸诈之人,不知道想让君漠宸干什么呢。
那二人说着,扭头看向了青鸢。
她冲君漠宸挥了挥手指,君漠宸却面无表情地转开了头,倒是秦安宴,贼兮兮地冲她一笑。青鸢觉得反胃,立刻就收回了视线,拍了拍站在马车边的浮灯说:“浮灯主持,你也坐马车吧。”
“贫僧骑马就好。”浮灯微笑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