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嫣不露声色地收回视线,小夫人拿着茶盘,带着清晨出去,让他们在屋里说话。
“王上来了。”
御清宏和御清沈二人一前一后从屋外进来,笑吟吟地给二人见礼。
“王上,王妃,宴已备好,请入席。”见兄弟二人回来,小夫人又进来,温柔地请几人起身妆。
“小夫人亲手备了酒菜,你们陪王上和王妃尽欢。王上,小夫人的厨艺,可比宫中御厨还强几分哪!”御奉孝撑了撑手臂,两个儿子赶紧过去,扶他坐起。
御璃骁客套几句,带着众人一起出来。
小夫人手巧,做了一桌的佳肴,还烫了几壶美酒。渔嫣细一打量,这一手厨艺还真不是吹的,色香味俱全,一看就诱得人食指大动。
“府中新来了几个新舞娘,给王上,王妃助兴。”御清宏拍拍手,乐呵呵地让舞姬过来肝。
渔嫣看御清宏,锦衣加身,意气风发,一点着急样子也没有,之前猴急猴急地来求亲,要娶得美人晨瑶归,山盟海誓地发过了,如今晨瑶关在大牢里,这么多天了,他求情的话一句也没有,可见也是一个只爱美色、不重情义之人。
丝弦声动,抬眸看去,五名舞娘身着黛色舞衣,脚上扣着银铃铛,每走一步,地上居然都开出一朵芙蓉花。
如此心思巧妙的东西,得是那么个心思巧的人才编排得出来。渔嫣低眼看这些舞娘的鞋,机关就在鞋上,每每抬起,地上便会多出一朵花。不多久,便是满地芬芳娇艳。
“王上,可喜欢?晚些,让她们进宫去,专门给王上、王妃解闷。”御清宏举着酒杯,乐呵呵地问御璃骁。
“不错。”御璃骁点头,微微一笑。
渔嫣抿抿唇,看样子御清宏并不擅长拍马
屁,御璃骁平常就不太喜欢这些靡靡妖娆的东西,更何况是当着她的面。
“王上,我前些日子新得了一件好东西,来人,呈上来。”果然,那边御清沈笑了,豪气地一挥袖,一名侍卫捧着一只细长的木盒,走到二人面前。
“老三,你得了什么宝贝,怎么不早早知会我?”御清宏伸长脖子来看,一脸不悦。
“提前打开就不好了,这东西威风太重,请进府得用香火供奉几天才行。”御清沈神秘地笑笑,挽起袖子,左右看了看,才得意地打开了盒子。
渔嫣站了起来,往那盒中一看,一柄古朴细长的宝剑卧于其中,那剑身上似是布着斑斑锈迹,剑柄呈葫芦型,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御璃骁却眼中一亮,双手捧起了宝剑,低笑起来,“你从哪儿得来的?”
“从兵器贩子那里看到的,王上猜,几钱?”御清沈笑问。
“只怕少得可怜。”御璃骁拿起剑,在手中抛了抛,脸上笑意愈加明朗。
御清沈哈哈笑了几声,神秘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金。”渔嫣好奇地问。
“一银?”御清宏也好奇心大涨。
“一串铜钱。”御清沈大声笑道。
“这么便宜,会是什么宝贝?”御清宏满脸不屑,坐了回去。
渔嫣看御璃骁那爱不释手的模样,心中有了计较,故意装成不知道的样子,胡乱猜了几个,等着他自己揭晓答案。
“这是十七岁那年,我的剑。”御璃骁笑了,这笑还挺孩子气的。他握着剑走到院中,手腕一抖,原本锈迹斑斑的剑就活了,似是有了灵魂一般,随着他的动作上下翻飞,如龙走凤吟。
渔嫣猜中了,剑不名贵,但对他意义深重,所以才露出那副捡到宝的神情来,十七岁第一场仗,那是他这一生骄傲的开端!
“王上好剑法。”御清沈大声叫好。
御清宏只管喝酒,眼神往那几个舞姬身上瞟。御府老二,一生好
色、好武,看样子是真的。渔嫣摇摇头,忍不住问:“宏郡王去看过晨瑶了吗?”
“看她作甚,毒妇,破
鞋。”御清宏满脸不在乎,随口骂完,伸手招了两个舞姬过来,伺侯他饮酒,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渔嫣嘴角抿抿,轻轻摇头。晨瑶的命也不济,御璃骁不爱,御清宏不惜,深陷囹圄,无人相助。
从王府出来,御璃骁已是微露醉意,上了马车,就拉着她的手不放,拇指在她的掌心里来回揉。
“这么开心?”渔嫣与他并肩躺下,看着他轻合瞳眸的样子问。
“嗯……不如让马车不停,就这样载着你我往前,最后停在哪里就是哪里,如何?”他的头靠过来,嘴唇轻张,在她的唇上轻咬慢噬了片刻,才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了她的身上,深深呼吸,再深深吐气。
“你舍得你的江山天下吗?”渔嫣故意问。
“自然舍得,”他睁开眼睛,双瞳灼光轻闪,“笨丫头,你以为我舍不得这江山?我得做个最强大的人,才能给这最好的渔嫣最好的一切。”
“嗯。”渔嫣想想,点点头。十年光阴
,御璃骁付出得太多!没理由让他放弃掉从十七岁起就开始努力争取的江山。
“你不信我?”他又俯身吻来,唇一直往她蝴蝶骨下游动,隔着衣服轻轻地咬。
渔嫣也小喝了几杯,热血澎湃,便没阻止他,任他的手掌也强行钻进了衣中。
马车里气温渐高,他也愈加放肆,拉起她的脚踝,滚烫的唇从她的脚踝一直往上。
渔嫣猛地瞪圆眼睛,又缓缓合上。双手轻摁着他的脑袋,一身丝缎都在他的吻中融成了柔软温滑的泉水。
他许久没有碰她了,这一碰就是地动山摇的热烈,每一个吻,每一次轻抚,每一次揉捏,每一次紧拥,每一次随着马车颠簸而故意的掠冲,都让她忍不住战栗。
他是火,能融化她。
他是烈焰,也必将融化整个天下。
渔嫣相信他,十七岁就能纵横黄沙的御璃骁,一定能闯过所有的难关,到达他的顶峰。
待清醒过来时,渔嫣惆怅无语。
他睡沉了!而赶车的白鹰实在是知趣,居然一直赶着马车往外飞奔。此时也不知道到了何处!更让她害羞的是,白鹰那不是全听去了么?
翻了个身,手指勾动帘子往外看,远处青山沉稳,夕阳迟暮,晚霞正好,应是归家好时机。
让聂双城送御璃骁回宫,渔嫣独自去见晨瑶,她不冤枉一个人,也会不放过一个恶人。
晨瑶关在黑牢之中,里里外外,六重守卫。牢里面阴森可怖,血腥味冲得人想吐。白鹰陪着她进来,一间间牢房找过去,最里间找着了晨瑶。
当日晨瑶王妃,清丽动人,骨子里自带一股骄傲,此时一脸枯槁,双眼无神,盘腿坐在墙边,盯着栏杆外明艳妩媚的渔嫣。
“来看笑话?”她冷笑,一开口,声音嘶哑难听。
“真不是你换的药?”渔嫣直接问。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不过一死罢了,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滚远一点。”晨瑶转开头,不耐烦地说。
渔嫣不生气,从白鹰手中接来酒壶,坐到椅上,满到一杯,递了进去。
“你也别恼,你在我背后使绊子,不止一次两次,虽然我记不得,但你心中有数。换药之事,我们再查。我问你,这杯酒,你敢不敢喝?”
晨瑶转过头,死死地盯她一会儿,爬了起来,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酒杯,仰头就往嘴中倒去。
“有毒。”渔嫣轻轻地说。
“有何可怕。”晨瑶把杯子一丢,冷笑道。
“不怕就好,这毒其实也没什么可怕,只是身上长满水泡,一个个炸光了,人才死而已,时间也不会久,十天,二十天而已。”渔嫣点头,慢吞吞地说。
晨瑶脸色一变,猛地扑到了栏杆边,冲着她大吼,“渔嫣,你要报复尽管来,少在这里耍威风。那药就是我换的,我恨不得你死,你凭什么抢走他?谷中三年,我衣不解带照顾他,他承诺过我,给我他最好的,你到底算什么?就这样把他给夺走了!你为他做过了什么?”
渔嫣静静听完,轻声说:“很可惜,我一点都不想抱复你。你与之间的事,我也管不了,我今天来只是想知道,这药是不是你换的。若是,你死有余辜。若不是,我也不会让你死。”
“你什么意思?”晨瑶惊愕地看着她。
“你说得对,一个女人把最好的三年给他,抛去羞涩,衣不解带地照顾,而他既然承诺,却又负你,是他的罪过。但这不能抵消你来伤害我的罪过,这是两回事。”
“别在这里兜圈子,要说什么就赶紧。”晨瑶转身,以背对她。
“我们引出那人,就放你自由。”渔嫣站了起来,掸掸袖子,轻声道:“你可与赛弥远走高飞,以你二人的医术,到哪里都能过得自在。”
“你说真的?”晨瑶犹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