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之王的重新抢夺,碧朱门灭门之案,敢冒充他的人出现,一切的一切,在邕州这个地方渐渐连结在一起,织成一张大网,往他身上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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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嫣此时脑子里很清醒,这个人很像御璃骁,五官简直一模一样,不知道是不是戴了假面具。他抱着她,混过了几重侍卫关卡,大摇大摆经侧门出去。
这人胆子大,而且气势十足,看得出是经过了长期的模仿,差点把渔嫣也骗过去。
出了府衙,这人把她塞上了马车,赶车就走。
渔嫣像木头一样躺着,心里百感交集,这天下稀奇事多了,居然有人敢冒充御璃骁,还装得如此之像!不知那人回去,发现自己不见了,他怎么想,私奔了?赌气跑了?
惆怅半天,她发觉自己居然一点都不害怕。
“到了。”那人跳下来,掀开了马车帘子,把她抱下来。
渔嫣的身体已经不那么僵硬了,眼珠骨碌一转,看清四周的情形,压根就没走远,就在府衙附近,绕城一圈,想绕晕她,但她平常观察力极好,那街边旁边高大的梧桐树上结着几根红绸,是祈福用的。
这是后院,院子里飘浮着浓郁的脂粉艳香,轻
佻的笑声与热烈的鼓声传入耳中。
呵,这里是个销金窟,男人的温柔乡!
对方真会藏,把他藏到这里,遇上这种事,任谁都会先出城去追,绝不会想到,她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藏着。
渔嫣慢慢冷静下来,一阵凉意从脚底升起,学得如此之像,一定早早就做了准备。
脖子也能动了,可以缓慢地转过去。屋子里有几道身影,有高有矮,说话声音极低。不知是何人,目的为何?
那些人低语好一会儿,开门出来。
一群大男人簇拥着一位披着黑色披风的女子,从她面前走过。这女子身材窈窕,披风把她遮得严严实实,连一根头发都没露出来。
到后院门口时,那女子转过头来,隔着遮脸的黑色薄纱看她。隔着十数步的距离,渔嫣依然感受到了她充满恶意挑衅的笑意。
秋玄灵吗?乐天公主?花魅?渔嫣和她对视着,故意显出几分怯怯的神情,挪着僵硬的步子往后退。若她想下手杀她,已经动手了。既然不动手,那就是另有所图,事情还有转机。麻痹对手非常重要,露半点怯,争来十分生机。
那女子果然觉得得意,冷哼一声,一甩披风,往院门外走去。
门缓缓关上,那群男子转头看过来,渔嫣第一眼先看到那与御璃骁极像之人,此时她断定,这是面具!她还记得在寒水宫时遇上的那对装成夙临涵和妙姬的男女,他们的面具惟妙惟肖,若从外形上来说,无法分辩真假,若不是熟悉对方,一定被对方骗了。这制作面具的人,有一双巧夺天工的手,一双观察入微的眼睛,脸上细微的痕迹都在面具上呈现出来。
此时御璃骁就在城中,这群人还敢堂而皇之地扮成是他,一来可能是为了试探这面具的相似度,二来,可能目的不在于杀御璃骁,是别有所图。
“此药名为泪木,对你腹中的孩子不会有害,过一会儿就能动了。”那男子过来,上下打量她,冷冷几句,拉着她往房间里走。
渔嫣迈着僵硬的步子,随他进了房间。
他吹灭烛光,屋子里陷入黑暗。推开半扇后窗,借着淡薄的月色,可以看到屋里的情形。纱帐已泛黄,桌上摆着粗瓷茶碗,柜子上有铜镜脂粉,还有一只未上锁的木匣子。
环顾一圈后,那人关门出去。
渔嫣能动,但并不能说话,而且动作非常迟缓僵硬,她走到柜子边,打开匣子看,里面放的是些木制的尘柄,接ke行乐之物。
她赶紧关上,心中明白,这房子可能是哪位年老色衰的姑娘住过的,可能还在这张榻上接过ke。她顿时一阵反胃,不愿靠近那张榻。
连桌椅板凳都不想碰,不知道是哪个脏男人、臭男人、老男人、恶心的男人坐过呢!男人有几个钱,就想着出来找乐子,明明家里有妻妾,还要在外面偷
huan,真是恶心。
但也不能总站着啊,只能用帕子擦了擦椅子,坐下想对策。
她不能喊,走路又像蜗牛爬,现在逃,肯定是不现实的。也不知御璃骁现在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
也好,让他急上一急,看他还要乱发脾气,乱怀疑他!她拧拧眉,脑海里回响起御璃骁那狠戾的语气,从翡翠谷出来,似乎从未听他用这语气对待过她,真是让人伤心!
楼上嘻笑声渐小,开始有女子嗯啊之声不时响起,另有一些千奇百怪的动静和对话。
渔嫣听了会儿,红着脸笑出声来,声音哑哑的,很难听。
外面守着的人听到笑声,忍不住推门来看。渔嫣赶紧收住笑,警惕地看向他。
烛台点燃,他举着烛台靠近渔嫣,狐疑地问:“你笑什么?”
渔嫣嘴角抽抽,转动僵硬的脖子,不看他。
“老实点,可以少吃点苦头,若非看你有身孕,早就打晕你了。”他威胁几句,把烛台往桌上重重一顿,烛油飞溅,烫到了他的手背。
他倒抽口凉气,赶紧抬手看。
渔嫣眼尖,马上就注意到他荡开的袖口下,手腕上刺着一枚叶片。那叶片上有锯齿,好像是天漠国特有的香丝草。
凑近烛台看了半晌,小声咒骂几句,瞪她一眼,依然吹灭烛出去。
身形高大,手腕上有香丝草纹身,是天漠人!那么
,是不甘心嫁人的乐天公主了?但她已经出发,还被土匪劫去了呀!难道是作戏,掩饰她偷摸回来的事实?
乐天公主狡猾,心机又多,还阴狠毒辣,不排除她能做出这种事。
但,若她猜错了呢?
渔嫣正苦闷时,后窗里翻进来一个人影,扭头看,铃铛正朝她竖起一指,做了个收声的手势。她大步过来,把渔嫣抱起来就走。
渔嫣挺惊喜的,没想到这丫头会来。
她抱着渔嫣,爬窗户有些困难,先让渔嫣过去,自己在后面扶着。渔嫣慢吞吞地挪腿,但裙子还勾在了窗棱上,一跳下去,只听到嘶啦一声响……
渔嫣心一颤,赶紧保持僵立的姿态。
果然,那门又开了,男人进来,见她站在窗外,立刻变脸。把她直接从窗外拎下来,丢到了榻上。
“让你老实点,再敢耍花招,我抽死你。”他掐着渔嫣的肩膀晃了晃,恶狠狠地威胁。
渔嫣被他捏得骨头要碎了,只能点头。
那人又跑到后窗处,一跃而出,四处仔细察探半天,这才折返回来。这一回,他把后窗关紧,又过来威胁了渔嫣几句,才大步出去。外面脚步声响起来,后窗处也守了人。
渔嫣心凉了半截,手在榻沿上拍了拍。
铃铛从榻下面爬了出来,蹲在一边朝她看,小声问她:
“现在怎么办?”
渔嫣掀掀麻木的眼皮子,她哪知道怎么办?她跟一根木头似的!
“哎,你又不能说话,不能教我。”铃铛伸手,摸摸她的嘴巴,掌心汗津津的。
渔嫣皱眉。
铃铛吸吸鼻子,坐起来,双手撑在榻沿上,双脚轻轻踢动。
“王上赶我走,那白什么馆的人不让我进去。我只好站在院子外面,大喊了几声莫公子我喜欢你。满街的人都围过来看我,觉得我是个疯子。哎,在我们那里,这种事很正常的。我们那里的男女都爱对歌,看上眼了,两情相悦就能成亲。你们这里的人真是做作,还和我说要什么媒婆……反正我已经告诉他我喜欢他了,可以回草原了。但我没盘缠,只好回来找你。”
“嗨,大门口的官差也不让我进去,我只能去后门那里猫着,想着怎么爬墙进去瞧瞧,我想你一定会给我一点盘缠的。没想到看到王上把你抱出来了,我以为你们要走,就赶紧跟上来了。没想到他居然不是王上啊,你被关这里来了,他们是什么人哪?”铃铛小声叨叨。
渔嫣长叹,铃铛这么笨,都不知道先去报信!
“不过,我进来前,先去衙门那里告诉了守门的人,王上那么厉害,过一会就能来了吧。”铃铛突然说。
渔嫣乐了,真想赞美她!可惜不能说话,只慢吞吞地摸了摸铃铛的手。
“王妃,你肚子不疼吧,不然躺躺。”铃铛扶她躺下,挺挺胸脯说:“我在这里保护你,王上一定很快就来了。”
渔嫣点点头,既然报了信,那他一定很快就会来的。
“王妃你知道吗,我去白什么馆的时候,见到了小桐丫头,她说莫公子有几日没笑过了,还说以后不再你了。我就是挺不明白的,你到底是喜欢王上呢,还是莫公子呢?若你喜欢王上呢,为什么莫公子又一直跟着你,让王上常一个人站在旁边看着。如果你喜欢莫公子,为什么他又一个人跑出去伤心?”
渔嫣猛地愣住,原来外人都有这样的想法,何况御璃骁和莫问离。她自以为是的好,让两个人都难过了。可当着她的面,那二人还只能装出和平的姿态,互相包容。只怕,早就忍得快爆炸了吧?
“王妃你别生气,我就是想不明白。”铃铛见她脸色不对,赶紧向她道歉。
渔嫣第一回认真思考这问题,以后怎么和这二人相处。
“咦,什么声音?”铃铛突然听到了窗外的声响。
渔嫣掀掀眼皮子,又是一处激战开始了!
“哈……”铃铛立马明白过来,乐得合不拢嘴,神秘兮兮地附到她的耳边说:“叫得跟我家的马一样……”
渔嫣扑哧一声笑,在这种危险之中,居然还有铃铛这样的活宝在身边,真是幸运!
五更的鼓声传来,但救兵并未出现。渔嫣觉得很奇怪,按理说,铃铛报了信,又隔得这么近,一盏茶的功夫御璃骁的人就能拿下这里。
门外突然有了响动,铃铛一哧溜钻进了榻底下。
男子们走进来,在房间里四处搜了起来。
渔嫣心一沉,只怕铃铛报信,并未传进御璃骁的耳中,被门口的人给劫下来了!这些人很快就在榻下找着了铃铛,把她给拖了出来。
“喂!你轻点!”铃铛怒吼着,连连甩动着手臂,却挣不开男人的大掌。
“臭丫头,居然钻到这里来了!”有人上前去,甩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铃铛的脸上。
铃铛在草原上,也算是一方人
物,敢独自追逐狼群,带人去闯边城,还是第一次被人打耳光。立刻抬起一脚,狠踹向那男人小腹之下。
这一脚,又狠又猛,把那人踹得嚎叫不止。见到这状况,马上又有围过来,把铃铛摁在地上,一顿凶狠的拳打脚踢。
渔嫣大急,又无法救她,气得双拳紧握,在榻沿上敲打,喉中发出愤怒的低咆声。
“她不能留。”有人匆匆进来,小声说了句。
渔嫣心一沉,若铃铛必死,说明对方也没准备留着她!
“杀了她。”
雪亮的刀子拔出来,眼看就要往铃铛的胸口上扎去,渔嫣用力站了起来。
“住手。”她哑声说。
那几人转头看她一眼,惊讶地说:“她居然这么快就可以说话了。”
“别管她,先杀了这臭丫头。”
“你敢杀她,我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她不仅通知了御璃骁,还向莫问离报了信,你们等死吧。”渔嫣声音虽哑,但已可以流畅说话,威严的几句威胁,果然让几人态度松动。
“莫问离知道了?糟糕,快去禀报主子。”几人丢开铃铛,只留二人看守,其余几人往外奔去。
渔嫣吃力地拉起铃铛,怒视着那二人说:“一群大男人,对一个女人下这样的重手,真不是些东西。”
那二人看上去并不想与她争执,只瞪她一眼,走到一边看着。
铃铛被打得鼻青脸肿,眼角、嘴角都破了,胸口和小腹上都挨了不少脚,痛得直流眼泪。
“我警告你们,你们不许再碰她。”渔嫣抱住铃铛,怒气冲冲地说:“赶紧去给我打水来,我要给她洗洗。”
“你一个阶下之囚,还敢命令我们?”那人忍不住讽刺。
“我就命令你了,我告诉你,为人做事要留三分余地,给自己一条后路。”渔嫣冷冷地说。
“你的后路就是死。”那人立刻反驳。
“自己掂量清楚!”渔嫣的声音陡然拔高,双眸圆瞪,死死盯着他。
“算了,我去打盆水。”另一人见状,摆摆手,快步出去,在院中端了一盆水进来,往桌上一顿。
“快洗吧,洗干净再上路。”那人瞪了一眼铃铛,阴阳怪气地说。
铃铛冲他啐了一口血唾沫,愤怒地瞪着他。
“你还敢横!”那人挥手又想打。
渔嫣抢先一步,甩手就是一耳光,重重地赏给他,“放肆的狗东西,死到临头了,还敢如此凶恶。”
凶横的二人,倒被渔嫣给震住了,没想到这小巧玲珑的一个女人,居然有这样大的胆量,这样威风的气势。
“我看,是你们两个洗干净脖子等死吧。”渔嫣指着二人愤然怒斥,“都滚出去。”
那二人互看一眼,很不甘心地退出了屋子。
铃铛掬了水往脸上抹,不停地倒吸凉气,小声说:“我报了信的,怎么不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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