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以淡黄色为主色调、一张一米八的床、一张和秦桉那样的木色桌子、一整排衣柜,还有两张布艺沙发。
“坐。”
秦桉挑了张沙发坐下,燕十三局促地站在房间中央不肯坐,他觉得他身上有点脏,不好把沙发弄脏。
“那你先去洗澡,洗手间就在对面。”秦桉看出了燕十三的意思,燕十三赶紧点头,去自己的行李里拿了干净的衣服。
燕十三出去后秦桉皱着眉盯着他那团不知从哪里捡来的蛇皮袋,想了想也走了出去。
洗完澡的燕十三确实干净了许多,他手上是已经拧干的衣服,探头探脑地走进房间,看秦桉还坐在那里,房间里多了一只黑色的行李箱。
“我衣服晾在哪里?”燕十三问。
“斜对面阳光房里。”秦桉有问必答,就像把小猫带回家一样,必须尊重他每一个习惯、满足他每一个要求,让他获得安全感,强行改变会适得其反,小猫会更加战战兢兢。
所以等过一阵子,再慢慢让他接受让保姆洗衣服这些事吧。秦桉想。
晾完衣服的燕十三终于愿意坐在秦桉对面那张沙发上,秦桉盯着头发还湿着的男孩儿,大约是泡了热水的缘故,看起来比平时软乎了很多,上唇微微翘着,眼睛一眨一眨,无辜得真像一只小猫。
“你自我介绍一下。”秦桉说:“我对你不了解,安全起见,还是把你的信息完完整整告诉我,毕竟你住我家里。”
燕十三冲秦桉点点头,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这个房间太舒服了,舒服得他渐渐卸下防备、好像做任何事都不会被打被骂、也不会流汗不会辛苦,像天堂。
“我从函壁县来的,应该快十七岁了。”燕十三说。
“应该?”秦桉皱了皱眉,燕十三点头:“我很小的时候,走失了,被卖到函壁县的,所以不知道真实年龄,抱到那家人的时候两三岁。”
秦桉目光有些失神,但他不动声色,点点头:“继续说。”
“男女主人对我不好,但是奶奶对我很好,告诉我,我是从南方的大城市被抱过来的;奶奶年初的时候去世了,我就跑出来了。”
寥寥几语,甚至凑不成一个故事,秦桉喉结上下滑动,“嗯”了一声,他没有追究燕十三所言的真假,好像很轻易就相信了他。
“身份证给我看一下。”秦桉继续进行人口调查。
“哦,好。”燕十三跑到自己那堆行李边上,翻出来一个手掌大小的布包拿到两张沙发之间的茶几上,他蹲下来,把拉链拉开,“哗啦啦”三张身份证掉了出来。
“......”
秦桉额头两根青筋交互着跳来跳去,无语地盯着燕十三。
燕十三抬起头焦急地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犯罪分子......这张是我昨天为了找工作去做的假证!”
“......”秦桉看着燕十三把其中一张身份证挑出来放到一边,又挑了一张看起来很老的:“这是我在函壁县的身份证,但是已经不用了。”
那张身份证上的少年脸色很差,一张脸黑乎乎的,几乎看不出现在燕十三的影子,名字写的是:燕小楠,大约是在那边的名字。
“这是真的。”燕十三把来到西陵之后重新拍的身份证递给秦桉:“名字是我自己取的,生日写得是我奶奶去世的那天。”
二月十四号,还早。
等燕十三把一切都交代完之后轮到秦桉说话,秦桉抱臂坐在沙发上:“长期住在我家,必须让外婆同意,有两个办法。”
燕十三眼睛睁得大大的,表示在很认真地听,秦桉俯靠近燕十三:“第一,把你的事和盘托出,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不会赶你走,但会帮你规划未来,会比较...唔...不自由;第二,骗他你是天一的学生,只是借住,她也会同意,不过就得一直骗下去,可能很累。”
听完后燕十三哪个选择都不想做,他不愿意再让外婆也可怜自己,更不想骗她;燕十三纠结而犹豫地盯着秦桉:“你觉得呢?”
“一吧。”
秦桉退回到沙发坐好,燕十三歪着头追问:“为什么?”
秦桉沉默地看了两秒燕十三:“你走之后她就去问了天一的校长,校长说学校里压根没你这人。”
“......问校长?”燕十三的话从喉咙里挤出来,他又想,那你还让我做什么选择...但这句话没说出来。
“嗯,校长是她学生。”秦桉体贴地给燕十三介绍:“我外婆,看起来挺温和慈祥的吧?”
燕十三点点头。
“希望你能一直这么觉得。”秦桉没把话说绝,有些东西还是得燕十三自己去发现,自己从小到大感受的那些非人的严厉,终于可以看别人感受了,秦桉不敢说自己很开心,但...还是挺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