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眯眯地自身后的藤筐里把白鹤给抱出来,揣在怀里,“堂兄真是体贴,这种时候还不忘关心你侄儿。”
杜强心中一惊,失声道:“怎么可能!”
他忙探回头去看,与他一同进来的哪儿还有什么白鹤——那分明是一张薄薄的纸皮,被人粗粗叠做了鹤的形状,这会儿上头还贴着符。
他把那上面一层引路符撕了,这才瞧见底下的是什么。
居然还是一张符!
杜强气血上涌,差点儿把自己牙咬碎——这到底是哪个地方交出来的野路子,哪儿有人把符咒贴双层的?!
怪道他刚刚会被一同带进来……
杜强当真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被杜云停给算计了。他脸色不怎么好看,阴沉道:“若是我师父发现了,一定不会放过你,你还是现在放我出来的好。”
杜云停还在他面前蹲着,隔着一层门跟他笑,听了这话,顿时把头往白鹤毛里一埋,假模假样嘤嘤:“哎呀呀,我好怕。”
白鹤:“……”
你怕个球。
杜云停说:“真的,我好怕,怎么办?我感觉我可能会被打死……”
杜强再也听不下去了,这人语气里头分明连半点怕都没有,就假惺惺在这儿配合着他演戏。他怒道:“杜云停!你以为你是谁?”
杜云停倒真仰脸想了想,回答:“你师父应该喊我叫师叔,你大概得喊我叫师叔祖吧。”
杜强眼睛瞪得更圆了,看模样怕是以为面前这人得了失心疯。
杜云停也不跟他过多废话,配合两句就站起身来,作势要关门。
杜强心中微微一喜,那开门的门符还在地上扔着,他使点劲儿够着了,也能将这一道界门再次打开。
这人果然还是不中用——
还没等他想完,那马上就要合严的一条门缝又被拉开了。外头那人再次把他脑袋探进来,说:“差点儿把东西忘了。”
随即,他施施然伸出手,将那门符从地上捡走了。
“堂兄,好好休息,啊。”
他把门彻底锁上了。
杜强:“……”
杜强目眦欲裂,叫道:“杜云停!”
那道门后头慢慢响起来了旁的声音,像是有妖鬼发现了,朝着门口来了。杜强的叫声变得惊惶,却又挣扎不得,逐渐变为了惨叫。
这一次,杜云停可就没有回头了。他晃着手中门符,半点都不再往回看。
他上山时虽然小,却也是懂了事的。修仙这条路,于他而言不是别的,而是生路。
如今,人间已是百年过去。虽说修仙便是与红尘诸事一刀两断,方能专心致志得成大道,但杜云停总还记得他娘靠在桌上断了气的模样,那总是杜强父子做出来的事。
罔顾人伦,不分善恶,一心只为钱财……
若不是杜强动了杀他之心,他绝不会还手。
因此,他并不觉得自己狠。
他向前走的更远,听见白鹤道:“他若是真死了……”
它倒是不担心别的,只是修道之人向来讲究善恶有报,不能擅自沾上因果。
杜云停说:“无碍。他不是死于我剑下的,自然不算是我的因果。”
他没将那门符拿远,在上头清除了自己的气息,径直寻个地方扔了。
白鹤犹有顾虑:“若他没死?”
杜云停说:“那就更不怕了。”
论起护短,天底下怕是没有比道黎老祖更护短的。
杜云停安心地回去睡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见外头吵吵嚷嚷。紧接着是孔雀门二公子闯进来,惊慌失措与他道:“泓真峰主说是现在要见你,让人把你带过去——”
他说的相当委婉,其实是抓过去。几个弟子二话不说拧着杜云停胳膊,把他往山峰那儿押,把白鹤也给抓上。那边已有人高高立于云台之上,泓真身边是一个软塌,上头的杜强面色恹恹,几乎没了气息,他看一眼徒弟,登时怒从心头起,猛地自上头飞身下来。
“你做的好事!”他怒道,“杜强与你无仇无怨,为何要害他?”
杜云停:“……”
我害他?
他看一眼上头的杜强,明白这人怕是提前告了黑状。泓真道:“若不是我给了他本命玉牌,只怕他就要折损在禁地里!你!为人毒狠,这灵霄派留你不得——我且现在散了你的修为,滚!”
杜云停说:“峰主就不问问是怎么回事?”
他隐约觉着好笑,“我一个外门弟子,哪儿来那么大的能耐,能把他送禁地里?”
这问题,泓真自然也想过,知道说不通。但他本来也就是个护短的,如今徒弟奄奄一息躺在那儿,他光是看着便已经心头火起,早已顾不得什么公正不公正。
况且,若不是杜云停下的手,那岂不是杜强自己盗走的门符?
他只这么一个培养起来的徒弟,现在还只是筑基,绝不能白白赔损在这儿!
泓真早下定了决心,自然不肯再细想,只听信了杜强的说法,怒道:“巧言令色!”
话音未落,便是一掌劈下,竟是要直接散了杜云停的修为。
杜云停面色一冷,忽的双臂一颤,将两边绑着他的人振开了。
那俩人皆是筑基中期,怎么也不曾想竟然敌不过他,没有半点防备。杜云停甩开人,从腰间摸出储物袋,摇头道:“是非不分,善恶不辨,你实在是没这个资格做师父。”
泓真冷笑一声,道:“黄毛小儿,居然也敢信口雌黄?”
他手上动作半点不停,作势又要再打。杜云停不再耽搁,从袋中抽出一张黄符,于空中一扔。
这些符咒,都是道黎老祖亲手所绘,远比寻常符咒威力更大。霎时间雷霆满蓄,天色陡变,杜云停的剑借了这雷霆之势,在手中游走如游龙,竟硬生生将这一掌挡下了。
泓真后退半步,心中也隐隐讶异,随后白眉一皱,便又是一掌。
看你能躲到几时!
杜云停一面躲闪,一面从乾坤袋里把另一张黄符也扔出来了。
泓真:“……”
这雷阵声势大的很,连他对付起来也有些困难,竟然一时打不到杜云停。
杜云停看他被雷拦下了,干脆停住脚步了,从袋子里一样样往外头扔东西。这下连泓真也愣了,怒问:“你手中为何会有如此之多的符咒?”
杜云停想,还能为什么啊,当然因为我师父给我画的啊……
他思维一瞬间跑的有些远,泓真却当他是心虚,登时更为怒气勃发:“你不仅盗走了门符,居然还私盗别物?”
杜云停感觉自己相当冤枉,“这东西还需要我偷?”
只要他想要,道黎老祖都是成堆给他画的。事实上,他这儿还有一堆宝贝,只是不想在这儿浪费了。
那可都是师父送他的。
泓真接连破了几个符咒,道:“你——”
他这会儿看出来了,这是个难缠角色,不像是平常任他揉捏的外门弟子。敢还手不说,这画符咒之人的修为只怕也远高于他,不然绝不会区区一道符咒便将他拦下。
他转头一看,倒有旁的弟子看着二人打斗,忽然瞧见一旁白鹤在那儿看戏一样看着,便心生恶念,骤然用剑气向它扫去,便要抹断它的脖子。
杜云停远远一瞥,顿时心中一惊,“儿子!”
白鹤听见这一声,扭头便躲。杜云停也顾不得别的,将手中剑招都使了出来,雪亮的光如网般兜头而下,把那人牢牢困住,“敢伤我儿子……”
他本来是不气的,这会儿气全都升起来了。
“那可是我孵出来的!”
打谁也不能打我儿子啊!
杜云停彻底怒了,方才舍不得用的宝贝这会儿都扔了出来,愣是追着那人打,把泓真都给扔在了后头。泓真先前还吃惊,后头便一直怒道:“不成体统……不成体统……”
没人搭理他,这山上鸡飞狗跳,雷多的像是有人渡劫。
泓真胡子抖了半天,终于把后半句补全了:“不成体统……请掌门过来!”
话音未落,却听见远处山上骤然响起三声玉钟鸣声。众人心中皆是一惊,停下脚步,仰头向那处看去——
师叔祖,出关了。
杜云停也脚步一顿:“……”
白鹤:“……”
师父出来了?
他心里头忽然间有点慌,不可否认的是,因着师父出关了,又稍稍安心了些。
就是……
嗯,杜云停感觉自己可能要挨打。
在场人多少都因着这个消息怔了怔,再回神时,方看见那天边有身影若隐若现,竟是踏云而至。中间一人身姿清雅,眉上一点小痣清清淡淡,只是眉眼轮廓生的略深,将一段容华气度都化为了不近人情的冷意。
泓真浑身一颤,忙躬身道:“师叔祖……”
在场众人也都行礼,恭恭敬敬道:“师叔祖。”
道黎老祖并未回答,只微微振袖,杜云停察觉的一清二楚,那目光是冲着自己来的。
……
杜云停咬着牙,下意识求助地看向他儿子:……救你爹!
就看见他鸟儿子浑身一震,装作没看见,慢慢把头扭开了。
杜云停:“……”
不孝子!
亏我刚刚还救你性命!
他只好独自去面对。但看着这架势,恐怕会被拎去浇花浇到死……
杜云停一狠心,干脆决定先下手为强。他把剑往腰间一收,二话不说先垂了头,眼眶红了。
泓真:“……?”
他还有些懵,不知这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人怎么这会儿突然变了脸,结果就瞧着杜云停往前一步,拽住了师叔祖的衣角。
师叔祖居然也任由这小子拽,没将人甩开,随即这小混蛋伸手就指着他,委屈巴巴道:“师父,他刚刚打我……”
泓真:“……”
泓真:“……!!!”
杜云停再接再厉,继续告状:“还打我们儿子!”
泓真:“!”
他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吐槽好了,是师父这个称呼,还是他们儿子……
最重要的是,刚刚到底是谁打谁啊?
感情刚刚劈雷的那个不是你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怂怂:想不浇花,要不先卖个惨……
顾先生:嗯。
惨可以随你卖,但花不能不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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