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长松了口气,并州大半失陷于匈奴,所产湖盐更是早就断了,倒是常有胆大的商队冒险过来贩盐。
待那支队伍再靠近些,屯长自己都已看清,每匹马上都还驮着货包,果然是商队无疑了,至于队伍中人等手拿着的明晃晃钢刀,如今哪支商队出门敢不备器械的?
商队走得很慢,直半个多时辰后,城墙上官兵都等得有些不耐烦,才靠近到城门外。
打头的商贾年近半百,穿着甚是富贵,见长子城门紧闭,出列开口大喊道:“诸位军士辛苦,烦请开城门行个方便,小老儿必有重谢!”
这老头一口兖州话,也正是惯来的行商角色。
按惯例,商队入城,必得给守门军士好处,虽有些可惜,但如今城中万事小心,没军令屯长可不会放他们进来,得他示意,有亲卫对下面喊道:“有军令,长子近日不得开城门,你等行商去别县吧!”
商贾之流能有什么地位?听到军令两字,老头儿只能忙不迭点头,诺诺称是,领队折身而去。
商队转向,行商的伙计中却有些毛手毛脚的新手,牲口也看顾不好,便在这时,一匹驮货瘦马不知何故突然受惊,竟扯断缰绳离队而去,引商队众人吆喝不已。
队伍后列一名少年扬鞭跃马飞出,不多时便追过惊马,弯腰将缰绳扯到手中,用力拉扯,终将惊马止住。
“少年好骑术、好气力!只是投身商贾之流,却是可惜了些!”
城墙上屯长是个识货的,忍不住在心中赞了句,只是那匹惊马背上所驮货物已全跌落下来,老商人不由得恼怒,转头喝骂几声,队中又有几名少年伙计忙跑上前去拾捡打包。
“屯长,是绸缎!”
包裹着货物的皮革已掉落,不用身旁军士提醒,屯长也已见到,那并非盐包,而是滑亮的匹匹绸绢。
老行商在等毛头伙计们将惊马的货物从新包扎好,其余人们却已在吆喝牲畜准备离去,城墙上官兵俱喧哗起来,不住叫停。
这商队竟不是过来贩盐的,可有些少见。
只是自打边军涌入后,他们这些郡县兵再没得太守打赏过,看到这么多绸缎,别说军士们眼红,就是屯长也心热起来。
老子要能拿两丈绸缎回去,家里妇人还能不快意?
至于军令,去他的,这边全是自己人,咱偷偷放他们进去,都没人能知晓!
“那老货,放你进城!老子们要你五匹马上的货物!”
“哎呀!这可不成,”老商贾本已准备要走,听城墙上喊话,不由又驻足,他是精明角色,不肯吃这亏:“小老儿小本买卖,得利本就不多,将军要的多了……”
城墙上屯长也知晓自家要得多了些,不过他并不想改口:“你这老货,若咱们是董相国麾下西凉兵,早出来将你抢个精光,还由得你嫌弃?要入城就这么多!”
城墙上军士们配合自家屯长,一起喧鼓起来,老行商有些犹豫不定,他队伍中却有人咋呼劝道:“王老大,再往他县也不定能入城呢,便依将军们……”
这支商队,自然是邓季等出潞县,绕往南方令人假扮的。
商队中一般不用长武器,假扮的队伍便由王旷带队,此时出声的是霍刀儿。
霍刀儿爱咋呼,出来前王旷已下令过不许他说话,这时却还是忍不住多嘴了。
“闭嘴!”
不等王旷回头瞪来,他身后已有人冷冷喝道。
出言语喝止的是曾与他们一同游侠兖州的同伴,名叫艾兰,使得一手好剑,他学不了刀盾,只暂混在王旷屯下。
霍刀儿有些怵他,又怕王旷怪罪,果然闭嘴不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