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鬟瞧着槿夏那颐指气使,高傲自大的态度,简直没给气个半死,这模样,好像槿夏才是主子,在打赏下人一般。
她理论道:“槿夏!柔姨娘好歹是主子,你怎能这般态度,你心里可有对主子的尊敬!”
苏心娩她们得罪不起,怎的一个丫鬟也敢对她们呼来喝去?日后这栩苓院,岂非成了人人可欺的地方?
槿夏却是一把将那药包打在地上,昂首冷笑道:“主子?我是大小姐带来的丫鬟,便只认大小姐这一个主子,别说什么柔姨娘了,便是杜姨娘,二小姐和老爷,我也是不认的!你们怕,我槿夏可不怕,再敢对我指指点点,我便让这栩苓院不得安宁!”
说完,槿夏狠狠白了那丫鬟一眼,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那小丫鬟被噎了一肚子的委屈和怒气,却是一声没敢吭,只得气呼呼的捡起地上那药包,小跑着去了主屋告状了。
屋内,小丫鬟添油加醋的将此事告诉了紫藤,而紫藤蹙眉听着,面上却不见怒火。
她根本不心疼这丫鬟,她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昨日苏心娩要将她带走时,这栩苓院,可是没有一个人敢来阻止呢!
倒是这槿夏...
分明是个丫鬟,却活的像个主子,每每有人去找碧空院的麻烦,槿夏可是从未退却过!
紫藤拿起那已经脏了的药包,若有所思。
是啊,槿夏说的对,她是大小姐带来的丫鬟,所以只认大小姐这一个主子!而...
她这些丫鬟,卖身契却都在杜姨娘手里的!
这般一想,紫藤眼中划过一丝什么,而后越发坚定。
此时,皇宫。
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燕宁帝只觉得头疼,北祈使臣才来几日,这一次又一次的出事,刺杀在先不说,这次又是竹墙坍塌,也幸而无人受伤,否则,摆个擂台都会死几个人,他们燕宁岂非是成了笑话?
“一个太子,一个二皇子,一个六皇子,竟能让人在眼皮底下毁了竹墙,何堪大用!今日起都在府中禁足,五日之内不得外出!”
“儿臣遵旨!”几人垂头说道,却是心思各异。
宁毓心里毫无惧意,此事本就由他负责,他自然不会‘自毁长城’,父皇罚他,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唯一让他不解的是…
当时他听着,似乎是有人以内力射出石子撼动了竹墙,可仅凭一个石子就让竹墙倒塌,这等内力…
可能么!
而宁礼琛低垂着头,双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此事根本与他无关,可父皇定然以为是他所为!说是三人同罚,可想罚的分明只有自己!
五日不得出府,便是连早朝都不必了,刚刚拿回的权柄,眼下又要搁置了!
而最开心的,当属一旁的宁湛了。
他听后心里简直要乐开了花!
自己上不了朝,索性大家都不要上朝了!
文瑞所言果然不假,这二人鹬蚌相争,他坐收渔利,岂非快哉!哈哈哈哈!
第二日一早
杜府。
“泞儿,泞儿,你打开门让娘进去吧,你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岂非是在剜娘的心吗?”
从昨日闲逛回来,杜梓泞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已经整整一夜了。
若非房内偶尔传来摔东西,和杜梓泞呜呜咽咽的哭声,杜夫人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做了什么傻事了。
“泞儿啊!”杜夫人喊道:“你有什么不开心就与娘说啊,你一直这般,是要心疼死娘么?”
可任杜夫人如何叫喊,杜梓泞都是恍若未闻一般,毫无反应。
正当杜夫人不知如何是好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试探道:“泞儿,莫非...是因为清风餍那位公子?”
话音一落,只听‘砰’的一声,赫然是东西摔碎的声音,而后又传来了杜梓泞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果不其然!
杜夫人听见杜梓泞这般反应,便知她猜的不错。
赶紧安抚道:“泞儿!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要说出来娘才能帮你啊!你要嫁给那位公子,娘答应你,一定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会让她的泞儿又开始这般了呢。
而后便听‘嘎吱’一声,房门被打开,只见杜梓泞站在门内,只穿着里衣,头发蓬乱的不像样子,眼眶凹陷发黄,嘴唇干裂的起了皮,那模样吓了杜夫人一跳。
杜梓泞一夜未眠,她一会儿想起夜迁沉在长街之上帮自己找回荷包,一会儿又想起夜迁沉让人对自己动手,这一夜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整宿喃喃自语,满脑子所想,无非那华贵俊美,世无其二的男子!
“泞儿,你...你...”杜夫人心如刀绞道:“你这是怎么了啊!”
杜梓泞目光呆滞的看着杜夫人,喃喃道:“娘,你骗人!还有爹,他也骗我...”
而后,杜梓泞竟猛然大喊道:“你们都骗我!你们就是嫌我脏!嫌我给杜府丢了脸面,你们没有一个人是真心为我着想的!”
杜梓泞突然大喊,吓的杜夫人后退两步,再听见杜梓泞的话后,她急道:“泞儿,你这是说什么呢?娘怎会骗你呢!娘又怎么会...会嫌弃你呢!你这是怎么了啊?”
杜梓泞两眼通红,咬牙道:“他早就回京了!他根本就在京城!我昨日里亲眼所见,可你却告诉我,他不在京城?!”
杜梓泞越说越激动,那神情狠恶,几乎让杜夫人震惊。
许久,杜夫人才说道:“那位公子回京了?你...你可看清楚了?当真是他?”
杜梓泞并未做声,却是通红着眼睛看着杜夫人,那神色显然说明了一切。
“这...那他为何没有来杜府呢?”杜夫人也是奇怪。
半晌,杜夫人安慰道:“泞儿,你可是娘的亲生女儿,娘怎会骗你啊!你相信娘,娘一会让她娶你的,我这就去找你爹,问个究竟!”
说完,杜夫人就匆匆走了出去。
一个时辰以后。
清风餍。
杜胜在听了杜夫人的话以后,可谓是勃然大怒!
他早便亲自告诉那掌柜,他们东家回来后要来杜府拜访,可那人竟是将自己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自小妹嫁入相府,父亲高升为户部侍郎后,就没人敢对他这般视而不见!
此时,清风餍的掌柜正在桌案前整理着什么,谁知,突然‘砰’的一声,一把剑拍在了他的桌案上。
“去!把你们东家给我叫出来!我家老爷要见他!”面前,一名蓝衣男子昂着头,不可一世的看着那掌柜。
在他身后还站着五人,满脸的杀意都快溢出来了。
掌柜的看了看桌案上的剑,又抬眸看了看那蓝衣男子,不为所动道:“阁下有事?”
“哼!”蓝衣男子冷哼道:“少跟我废话!区区一个清风餍,还把自己是皇商了么?快把你们东家叫来,就说侍郎府的人要见他!”
那掌柜却是眯起眸子,冷声道:“我若是不呢!”
“不?”那蓝衣男子当即拿起剑,杀气腾腾道道:“那你这清风餍,日后也就别开了!”
说完,他一摆手道:“给我砸,老爷说了,多砸多赏!”
说完,他身后这些人皆‘蹭’的一声抽出佩剑,向清风餍里面而去。
瞧这架势,大有将清风餍桌椅摆件都劈开的架势。
蓝衣男子冷笑道:“既然你们清风餍不识抬举,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掌柜却是一动未动,面上丝毫不见慌张之意,更有些像看傻子一般的看着他。
蓝衣男子见此眉头一皱,可还未等他想明白,便听见“啊”的一声惨叫,竟是一个黑影从他身后飞过,‘砰’的掉在了地上。
蓝衣男子闻声看去以后,脸色瞬间大变!
只见那重重摔在地上的,是个人!
正是他杜府的人!
瞧那模样,显然已经没了气息。
他瞪大眸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如何也没想到,区区一个商贾,竟敢与他们官家的人动手?且还…且还敢杀了他们的人!
想到什么,他猛然向里面看去,霎时,连呼吸都屏住了。
只见他带来的人,已经全部‘躺’在清风餍的地上,身上虽不见血迹,可那模样根本不难看出,已全部...
断气了!
“这...这...”蓝衣男子那如铜铃般的眸中满是恐惧。
清风餍内到底是人是鬼,竟眨眼间就将他们的人都杀了!
恐怖之意由心底缓缓蔓延到全身,蓝衣男子想要叫喊,可声音还未从嗓子中发出来,他便感觉身后一寒。
缓缓回头,果然看见一名黑衣人站在他身后,那冰寒的眸子,如同在看一具尸首!
“回去告诉杜询和杜胜,若再有下一次,死的,就不是杜府的狗了!”
蓝衣男子浑身一震。
忽然心口一疼,根本没见那人是如何出手的,他整个人就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砰’的一声落在地上后,便没了知觉。
杜府。
一刻钟后,杜府门外传来了‘咚咚’的叩门声,杜府下人不耐烦的开门,谁知门外根本空无一人,他刚要关门,这一低头...
“啊”。
那人叫喊出声,吓得蹬蹬蹬后退好几步。
只见门外地上扔着几个人,那脸色灰铅,唇色惨白,紧闭双目一动不动的样子,分明...分明就是几具死人啊!
很快,杜胜匆匆敢来,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他派去清风餍的人,脑子一翁,也是震惊的后退数步。
他本是悠哉的等着人将清风餍那东家带来,准备给那人个下马威,可谁知这才多久,这些人竟然...
竟然都死了!?
他们也是武功不弱,可这么短的时间内…
是清风餍的人做的?
这怎么可能?!
就在杜胜不可置信之时,只听一阵咳嗽声突然传来,低头一看...
那地上躺着的一人,竟是突然醒了过来!
“救...救我!”
这醒来之人,正是那留下活口传话的蓝衣男子!
孟府。
此时,孟沁满脸写着不开心,她慵懒的在屋内走来走去,正是…
闲的。
她一会床榻上倒倒,一会凳子上坐坐,一会又院里走走。
折腾了半天,终于是说道:“无事可做真的太难过了!秋雨,随我出府走走”。
一旁秋雨听后可是吓了一跳,皱起眉头嘟囔道:“小姐,您次次出府惹事…”
“啧”,孟沁瞧过来道:“我什么时候惹事了?”
秋雨垂着头,似乎在自言自语,低声道:“上次给陈小姐骂个狗血淋头您忘了?还有大上次,给刘小姐骂哭了,人家刘大人都来府上找老爷了!大大上次更过份,给人家徐公子骂得满脸通红,最后用折扇遮着脸跑回了家,还有…”
“去去!”孟沁瞪着眼睛道:“那都怪我么?不都是他们先招惹我的?”
孟沁不满道:“还有那刘大人,怎好意思来找爹?他那女儿刘仙仙,拿着菜刀当街就要阉了李公子,我若不上前拦着,怕是要出人命了!”
那刘大人倒好,非但不感激她,还来府上找她爹理论,她若是在场,非要问问刘大人到底懂不懂知恩图报。
秋雨却是嘟囔道:“人家李公子马上要入赘到刘家了!那就是嫁给刘小姐了!刘小姐阉不阉他,与咱们什么事啊,小姐您这一闹倒好,最后俩家没结成亲,李公子也没嫁成…”
“我若不闹,他就成太监了!”孟沁说道:“更何况刘仙仙这般讨厌李公子,还娶他…不是,还嫁他…”
孟沁想了一下,感觉说娶也不合适,说嫁也不合适,一怒道:“这两家的关系乱七八糟的,我理它干嘛?”
而后她看向秋雨道:“本小姐说出府,你就一直在这嘟囔,你是有意见?”
孟沁眉毛一竖,可是把秋雨给吓坏了,紧忙说道:“没有没有!奴婢这就去准备,随小姐出府”。
与此同时,苏轻默也是闲来无事,带着槿夏出了府。
栎赋斋。
孟沁闲逛了许久,仍觉得有些无所事事,倒是一旁的秋雨松了口气,暗道看样子她们今日能‘平安’回府了。
正值午时,栎赋斋客人不多,孟沁漫步走进,随意看看,也未瞧见什么稀罕之物,刚准备抬脚出去,就听见了一道声音。
“大姐姐若是受不了,大可以回去,不必非在这陪着”。
那语气蛮横,霎时惹得孟沁抬眸瞧去。
只见栎赋斋最里面站着两名女子,其中一人身穿鹅黄百花长裙,正昂首看着对面那女子,她神色傲慢,趾高气昂,俨然一副主子对待下人的模样。
不是孙珍又是谁!
而她对面之人,正是孙羽!
此时,孙羽面色苍白,衣衫都已被汗水浸透,腿上的疼痛钻心刺骨,却是低声道:“我没事…”
孙珍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既然没事,大姐姐就别磨磨蹭蹭的,误了给娘的贺礼,这不孝的名声大姐姐怕是担不起!”
孙羽咬咬牙,垂眸说道:“知道了…”
孙珍得意一笑,又向门口处走来,看着一支青玉簪子道:“大姐姐再过来看看这个”。
“哦…”
孙羽应了一声向这边走来,孟沁看后,却是挑起了眉毛。
孙羽竟是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仅仅十步的距离,孙羽却走的十分吃力,而到了近前孟沁才发现,孙羽满头细汗,面色痛苦,显然是在忍耐着什么。
心下暗道,孙羽的腿怎么了?
而孙羽走到孙珍身旁,低声说道:“这簪子质地细腻,娘应该会喜欢的”。
“问你哪个你都这么说,还是再看看方才那只如意耳尊吧”,说完,孙珍又是走到了最里面。
孙羽紧皱着眉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只得咬牙又走了回去。
孟沁冷笑一声,这孙珍分明是溜着孙羽玩呢。
“孙大小姐!”她走上前说道:“你也来选东西?”
秋雨见此暗道,完了,她家小姐八成又要惹事了。
哦,不对!应该是,事又惹到她家小姐头上了!
而孙羽回身一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是孟小姐啊,我…我与二妹妹来选…”
“孟三小姐!”
孙珍转过身来,一瞧来人,没好气道:“怎么?孟三小姐能来,别人来不得?”
上次在相府,就是这个孟沁多嘴,自己才会被四公主训斥了!
而秋雨听后霎时后退一步,暗道这人惨了。
果不其然,孟沁蹙眉看向孙珍,冷笑一声道:“还别说,你孙府的人,还真来不得!”
“你什么意思!”孙珍走过来怒视着孟沁。
孟沁笑道:“这孙太傅刚刚去世,孙二小姐倒好,一身华服穿的像个花鸭子似的来选首饰,知道的,你是继嫡女不得太傅宠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孝呢!”
这话一出,栎赋斋的客人皆看了过来,那神情分明是在瞧,花鸭子是个什么模样。
而孙羽瞪大了眼睛看着孟沁,心里震惊的不得了。
如此直白的当众争吵,试问有哪位小姐敢?不都是心里在怎么讨厌,脸面上也要过得去。
可这孟小姐…
似乎从无顾及!
上次在相府也是,两位殿下及苏丞相都在场,她却可以毫不在意的笑话苏心娩露出狐狸尾巴,这般洒脱的性子,真是让人羡慕…
而孙珍被孟沁这‘惊为天人’的一句噎个半死,满脸通红的站在那里,瞪着孟沁道:“你…你…你还懂不懂什么是礼数?你说谁不受宠?”
“所以…你受宠?”孟沁冷笑道:“既然孙太傅如此疼爱你,那他老人家过世,你却花枝招展的来选首饰,你懂礼数?”
“我看孙二小姐还是别与本小姐探讨礼数了”,她嘲笑道:“左右,我看你也没有这东西!”
“你…”孙珍抬手指着孟沁,气的身子都有些发抖:“大庭广众口不择言,你简直不知羞耻!”
这孟沁众目睽睽下就敢与人争吵,这般骂人,简直是个泼妇!
“瞧你那手抖的跟得了什么大病似的!”孟沁说道:“还羞耻?那日在相府,孙二小姐不请自来就算了,那般简单的对子都答不出来,你羞耻了么?”
孙珍瞪大了眸子,孟沁…孟沁这分明是在侮辱她!
“孟沁!”孙珍怒喊道:“你敢骂我?我今日非要去孟府问问,他们的三小姐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规矩!”
这一句,孙珍是歇斯底里的喊了出来,可见气成了什么样子。
而此时,苏轻默带着槿夏闲庭散步般走来,就听见了这么声嘶力竭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