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走了,也不多住些日子。”
李徐氏为兄妹二人准备着村里人一早送来的土特产,嘴里还忍不住念叨。
之前乐在兴头上,都忘了询问这对兄妹这趟回来是住着不走了,还是待一段时间就要离开,她私心想着前者,可心里明白,就凭当初带走阿芜的那户人家的财力和势力,都不会允许女儿在乡下久居,尤其阿芜还是正值花嫁的年纪。
不过这一点李徐氏还是猜错了,只是最后殊途同归,从一开始,喻俨兄妹就没打算在小奚村久住。
喻俨的身体终究还是个隐患,当年村子里知道他卖身进宫的长辈不止李徐氏一人,现在村里人怜惜他,自然不会拿这件事戳他伤疤。
可天底下没有永远的秘密,谁也不能保证,哪天哪个知情的长辈会说漏嘴,让自家子孙听到这个消息,最后流传出去。
心性不定的少年少女和懵懂的孩童最容易因为冲动或是有趣说一些伤人的话,而且谁也没办法保证以后日常相处中,双方没有任何矛盾产生,到时候脱口而出一句死太监,就足够将阿芜细心关怀多年好不容易填补的伤口再次撕裂。
她清楚,她的哥哥是多么骄傲又多么自卑,即便现在村里人都和和气气的,她所担心的事情也没有任何影子苗头,她也不敢赌那千万分之一的可能。
所以小奚村只会是她和哥哥童年美好的记忆,以后有机会,他们依旧会来探望这些和蔼可亲的长辈,可不会在这个地方长久的居住。
阿芜想陪着哥哥看遍天下瑰丽的风景,然后选择一个兄妹俩最喜欢的地方暂居,在新的地方,他们会认识新的朋友,没人知道兄妹俩曾经的过去,这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现在兄妹俩又多了一个秘密。
“婶娘,以后我和哥哥还是会来探望你的。”
这次待的时间比预计短了一些,阿芜也觉得有些歉意。
“好,只是下次来就别带那么多东西了,有钱也不能那么糟蹋,将来有了孩子,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李徐氏笑眯着眼,拍了拍俩孩子的手。
这俩个孩子都是好的,只记恩不记仇,换做一些偏激些的,恐怕早就埋怨村里人袖手旁观,没有帮忙凑出当年喻娘子欠高利的那笔银子了,可小俨和小芜就能够体谅村里人的为难和无奈,并感激那些年村里人在日常生活中对他们的帮扶。
这次兄妹俩回来,带了不少东西,乡下人没怎么尝过的精致糕点,适合村人走亲访友时穿的颜色鲜亮的棉布料,人人都有份,当初帮助兄妹俩最多的李家和村长家还多送了几份。
可别看只是棉布料,对村里人来说,这比麻料上档次,又不像绫罗绸缎,乡下人压根穿不出去,是送礼的人细心思考过最为周全的谢礼,绝对不是糊弄人的。
因此在得知兄妹俩要离开后,大伙儿纷纷送来了土特产,让兄妹俩带回都城去。
收拾好几大筐土仪,阿芜和哥哥上了来时的马车,此时马车里正睡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干瘦干瘦的,只是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看上去还有些惹人怜爱。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美味,小孩嘬着手指头,嘴角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哥,我们有孩子了。”
阿芜很小心地用手指碰了碰小孩的脸颊,喻俨相对比较克制,表情镇定,声音低沉地应了一声。
“我们”的孩子!
听着妹妹的话,喻俨看着马车里那个小崽子的眼神越发柔和了。
番外二
集阳县搬来了一个富户,大手笔买下了江家败家子手中原本属于江家的大量良田,还斥巨资,重修了集阳镇以及周边几个县村老旧的桥梁栈道,给县里专门用来收容孤儿的孤独院送去了大批棉被棉服和米粮,让那里的孤儿在温暖和饱腹中度过了一整个冬天。
因为那家富户的大手笔,刚一搬过来,就已经在集阳县拥有了不错的口碑。
没人知道那户人家是从哪里搬迁过来的,只知道男主人十分富有,女主人出生显赫,似乎和都城那点关系,时常能够看到喻府的马车装着满满当当的土仪去都城,隔些日子,从都城也会送好多回礼过来,光是看送礼的马车,和那马车经过留下的深深印记就看得出来,那位夫人的娘家财力同样非同一般。
集阳县的人第一次亲眼见到那对热爱做善事的夫妇,还是在一次庙会上,也是那一次亲眼所见,叫人明白了话本子里描述的神仙眷侣是何等模样。
儒雅俊秀的青年拿着一根街边摊上摆着的桃木簪子替美貌的娘子插上,女子微低着头,露出精致的下巴,眼眸轻扇,睫毛倒映出来的阴影就像是蝴蝶一样,扇地人心头微痒。
只是一支价格低廉的桃木簪子,此时看上去就跟价值连城的碧玉宝石一样。
之后的日子里,集阳县的人对这对夫妇的了解越来越多了。
他们膝下只有一个儿子,今年五岁,早些年,他们似乎时常带着孩子游山玩水,或许是见识过的场面多了,虽然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却十分机灵活泼,处事也是大大方方的,半点看不出大户人家独子骄奢精贵的模样,与乡下庄户的孩子也能完成一片,就如同他那双善心的爹娘一样,从来没有因为出生的不同,就将人划分成三六九等,用不同的姿态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