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梅宝看着手中的这锭银子,触手细腻,弧首束腰,锭中钤有两个戳记,这就是官银啊,再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的那豆子般的碎银子,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不错,不错。”她忍不住赞叹道。
听她说了这话,这三人对视一笑,一锭雪花银买一个方子,纵观这河中府界,只怕还没有过如此的大手笔,他们也看出来了,这姑娘身家穷困,连吃个柿饼还你推我让的,这白花花的银子摆在这里,由不得她不动心。
“你看是姑娘你写呢还是你说我来写…”年长者含笑道。
话音未落,就见刘梅宝将银子又推回来,人也站起身来。
“怎么?”三人一怔,看向她,这是嫌少?
“姑娘,价钱好商量。”年长者说道,也跟着站起来。
刘梅宝摇摇头,看着那男人要说什么,最终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
“小姑娘,要多少你开口啊。”年轻人见她要走,干脆伸手一拦,说道。
周良玉一个踏步过去,将刘梅宝掩在身后,对那年轻人冷脸。
“你想干什么?”他竖眉喝道。
这动静引得不远处的伙计看过来,年轻人便讪讪一笑。
“没什么没什么,谈生意嘛。”他说道。
“姑娘不再考虑考虑?”年长者喝退他,对着二人歉意拱手,然后又问道。
刘梅宝不愿与他们多说话,只是垂目嗯了声,略一施礼,和周良玉疾步走开了。
“叔,”看着他们离去,年轻人有些着急,忍不住说道,“这丫头胃口还挺大啊…”
一直未说话的另一个人摇了摇头。
“我看不是胃口的事。”他缓缓说道。
年长者也点了点头,看着周良玉和刘梅宝的背影。
“看来,这小姑娘是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了。”他捻须说道。
“不会吧?”年轻人说道,“我们没说什么啊,就是药行也难免会想要些修药的法子啊,她怎么就断定我们是卖假药的..”
他这句话一出口,就被两人瞪了一眼,年轻人也察觉失言,忙伸手掩住嘴,眼珠滴溜溜转。
伙计们倚在柜台上说笑,来往的客人进进出出,街上摊贩叫卖,并没有人注意他们。
“他们肯定是卖假药的。”刘梅宝对周良玉和宋郎中说道。
对于这些人刘梅宝是上一世带来的敏感,不会认错。
宋郎中回来后便听说了这件事,对于那一锭雪花银很是惊讶不已,对于刘梅宝断然拒绝卖方子很是感叹。
“我知道不可能阻止世上这些无良之人,但至少,我不能助纣为虐,要不然,岂不是白死了。”刘梅宝说道,笑了笑,最后那句话声音很低,周良玉和宋郎中并没有听清。
她知道单凭自己不可能对抗这些人,义愤行事对于目前的她来说,只会引来祸患。
所以那什么告到官府抓起来的这种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去做,但助他们造假一臂之力那更是绝对不可能的。
“有些钱可以挣,有些钱是绝对不能挣。”她点点头坚定的说道。
宋郎中心下了然,他亲眼看到那人参经过刘梅宝的修治发生了怎样惊人的变化,如果这些人真的是卖假药的,学了这法子可以想象会有什么后果,他不由打个寒战,面容凝重。
“好孩子。”他点头说道,一面有感叹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等黑心人挣这等无良的钱,那可干系人命啊。
这算什么,为了钱有些人什么不敢做,对于沈刘梅来说,所知的造假五花八门只穿住行无所不入,已经见怪不怪了。
瞧着气氛有些低沉,周良玉忙说些别的话转开,到了吃饭的时候下来,并没有再见那三个人,想必他们也明白了所以也特意避开了。
“不过那银子真是诱人啊。”刘梅宝笑道。
二十五两啊,这可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心安理得挣到这个钱的机会。
吃过饭,宋郎中再三抢着结了帐。
“明日早起就走,今日早些休息吧。”他说道,一面想了想,看向那大通铺的方向,“我去看看那家人…”
周良玉和刘梅宝点点头,还没迈步就个伙计引着一个人走过来。
“宋郎中,有人找。”伙计大声说道。
此时正值饭点,这间客栈价钱便宜,味道也可以,因此大堂里坐满了人,这些都是行脚的客商小贩,也没那么多讲究,喝酒说笑,整个大堂里嘈杂的很,要扯着嗓子喊,才能听到对方说话。
有人要看病吗?刘梅宝看了眼,见是一个老者缓缓走来,觉得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种感觉周良玉和宋郎中也有,正皱眉想,那老者笑着开口了。
“咱们在王六七的铺子见过。”他笑呵呵的说道,声音爽朗,中气十足。
三人哦了声恍然。
“姑娘,老夫也开间药行..”他自我介绍道。
“这是我们这里广顺和药行的冯药柜。”伙计在一旁笑着补充道。
宋郎中倒是听过这家药行,闻言便拱手施礼说久仰。
“这里嘈杂了些。”冯药柜说道,“老夫唐突,要请教刘姑娘一些事,不如到你们客房一谈?”
宋郎中看了眼刘梅宝,刘梅宝点点头。
“那请。”宋郎中说道,一面侧身让路。
“客气,客气。”冯药柜笑道,并没有再推辞,迈步而去。
这个人看起来倒比那王六七要爽快,刘梅宝和周良玉旋即跟上,周良玉走了几步,又回身过来给那伙计要了壶好茶。
在宋郎中的客房里,几人分别坐下,待伙计送来茶退出去,冯药柜便开门见山说明来意了。
“我听姑娘说这药物的存放也有一定的讲究,老夫很感兴趣。”他含笑说道,“不知道姑娘可否举个例子说来听听?”
刘梅宝笑着点点头,略想一刻。
“比如,贵行是怎么样存放泽泻的?”她问道。
存放药材不是什么保密的事,冯药柜立刻爽快的答道:“就是炕干再撞去须根粗皮就装包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