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觉得你大可不必……我是说不就一个罐子,我也没什么用,本来就是偶然所得。你那晚坐着轿子到了我那里,只是小范围人知道,你也是为了不让陈福泰受牵连,可见你很善良,也很勇敢。再者你们回鹘这边,?是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的,因此,对你也没什么影响。你是回鹘公主,我虽然是夏州王子,可是是五王子,前面还有几个哥哥,我在夏州的日子并不好过,?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前不久,?我们还和大唐那个皇帝的一员大将打了一仗,我是今日不知明日事……总之,我愿你心想事成。”
刚刚口齿花花的,这会赵旭又老老实实。
帕里黛用勾魂摄魄的一只眼睛盯着赵旭,问:“你反悔了!你说的都是假话!其实你心里瞧不起我是不是?觉得我很低贱,很随便是不是?觉得我就值一个罐子是不是?”
赵旭摇头,就要说话,帕里黛不容他开口:“我当初去夏州确实耍了手段,暂时寄住在陈氏牧场,是为了活动方便,那里人来人往,能查到消息。这个罐子对我的重要性是你不能了解的。这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别人听起来也很可笑。再有,我知道你和安从进打仗的事情,你很勇敢,?这一点我很欣赏,你不用贬低自己让我对你失去兴趣从此不见你……”
赵旭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你父亲失踪了,于是你叔叔做了可汗,你现在是不是回去找你叔叔问关于你父亲失踪的事情?”
“是,也不是……你是不是想我要借助你的武力帮我将我的叔叔赶下可汗的位置所以才倾心与你?”帕里黛再一次紧紧的盯着赵旭。赵旭心说你真是聪明,心直口快,跟大唐的义宁公主李学敏有些像,可是嘴上怎么能承认:“这又从何谈起,你我毕竟这才是第二次见面……”
“那你还是在说我轻浮放肆随便,”帕里黛退后了两步,声音变得冷了:“我们回鹘这里男人娶几个妻子的事情也有,不止你们夏州是这样,我们这女人们嫁给自己不喜欢的男人也不计其数。人总是会为了一个什么原因去做自己不愿意却必须要去做的事情的。你不用再说,我能理解。”
“虽然事情有些匆忙,但我对你说的话是认真的。我帕里黛言出必行,这是从小我父亲教导我的,我对此引以为荣。你是我除了我父亲外第一个亲吻的男人,我会对此负责,就算是你觉得我为了你眼里这个微不足道的罐子,我也认了。”
帕里黛的话让赵旭有些尴尬,他转换话题问:“你一直在找这个罐子?这究竟是个什么?为什么这样古怪?你又为什么会陷进蛇群里?”
但是帕里黛很久都没说话。赵旭也觉得无话可说。又过了一会,帕里黛问:“你们真的相信牛郎织女?”
赵旭看着星空,觉得自己实在无聊,给不给罐子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招惹她?这回鹘的女人和中原的女子处事方式很不相同,她如果非要嫁给自己,那自己要怎么办。
赵旭没来由的叹了口气:“我要是伤害了你,冒犯了你,我道歉,我是无意的。你也说了,有些事是身不由己不得不做的,而有些话是话赶话,造成的结果原本就不是最初的那个意思。”
帕里黛认真的看着赵旭,见他目光投向了远处,心说他也算是英朗的男子了,相貌在自己见过的男人中算得上出类拔萃,他身为王子,能说出这番话,心里还算是善良……哦,刚刚他也说过自己善良。
这时赵旭又说:“牛郎织女……人这一辈子到底是追求自己的幸福还是比别人幸福?”
帕里黛问:“什么意思?”
赵旭:“我是说,对于长相忆却不能见面的人而言,牛郎织女是幸福的,毕竟他们还能一年见一次面,可对于长相守却不如不见的人而言,牛郎织女是最好的结局,毕竟一年只见一次面就可以了。人有了对比,就有了参照,幸福不幸福只有自己明白,因此也许人人都需要一个参照,不然会不知道自己活得到底好不好,就像天上的牛郎织女。”
“你说的真好,”帕里黛说:“像是一个知识渊博的长者。我的父亲肯定会喜欢你。”
赵旭看了帕里黛一眼,谨慎的说:“其实我很多话就是瞎说。”
“如果你真的是在瞎说,那只会让我更觉得你与众不同。因为你随随便便就能够瞎说出有道理的话,还装作毫不在意,让别人也信以为真,难道这不是具有一定的底蕴?”帕里黛说:“我父亲英义可汗得到过你们大唐皇帝的册封。他一共弟兄三个,我父亲和我的二叔父都失踪了,现在的顺化可汗药罗葛迪银是我的三叔父。我父亲没有儿子,只有我一个女儿,我的二叔父倒是有两个儿子,可是一个酗酒掉进湖里淹死了,另一个骑马的时候被摔断了脖子……药罗葛迪银有一个儿子,因此你要是有我想借助你武力推翻顺化可汗的统治,这不准确。我只是想找到我的父汗。我确信他没有死!”
赵旭:“那跟这个罐子有什么必然内在联系?你为什么千里迢迢的来找它,它又怎么会出现在那一片黑土地上?”
帕里黛惊讶的问:“出现在黑土地上?是不是一片白雪和黑土壤分割的十分明显的地方?”
赵旭:“是,那里还有两个回鹘男子的尸体,别的倒是什么都没有了。”
帕里黛有些懊恼,问:“你也是刚刚得到这个罐子吧?”
赵旭答:“是,我刚刚说过的,就是觉得奇怪,不然谁带着它干什么?”
帕里黛皱眉:“这就是命。你信命吗?我信。我和那个罐子之间的事情说不清楚,我发誓一定要找到的……可能我刚从那里过去,你们后脚就跟着来了,但是我就没有看到那两个人和那个罐子。”
赵旭讶然:“那你是不是骑了两匹马?”
帕里黛:“我是有两匹马,但只骑了一匹,另一匹带着用的东西。”
赵旭不和她分辩“骑”和“带”有什么分别:“那你有没有经过一片荒废的屋子,里面有一个死了的女人?”
帕里黛摇头,赵旭说:“那个女人和黑土地上那两个男子的死法一模一样。”
帕里黛沉默了一下说:“这是命运,也是缘分,我错过了一些,你碰到了一些,然后你跟我就这样遇到了。天上的星星很多,地上的物种很多,要不是蛇群迁徙,我被困住的话,我们也许就不能见面了。”说着,她对着星空出了一会神:“这个罐子真的事关重大,抱歉我跟你说不明白,我要拿着它去见一个人,总之很困难,但我一定要完成。”
赵旭看着帕里黛这边没有被蒙住的脸,心里赞叹她是真的好看,可惜了。帕里黛知道赵旭在瞧自己,没有转身,问道:“你在看什么?”
赵旭:“在看你……我在想,生命的本身就是希望,你会成功的。”
帕里黛听了,注视着赵旭的眼睛,见赵旭没有躲避,慢慢的走了过来,略微踌躇了一下,轻轻的靠在赵旭的肩膀上。
她身材高挑,只比赵旭矮一点,脸贴在赵旭的脖子那里,赵旭感觉到了她浑身的不自然,任由她用手臂扶着自己的胳膊。帕里黛见赵旭待之以礼,心里忽然的情思汹涌,不能自制,双臂一紧,嘴上喃喃的说:“你很多话都说进我的心里去了。我有些后悔,没有早些认识你……我真的很累很累……”
赵旭感觉她全身发颤,伸手扶着她的细腰,要看帕里黛的眼睛。帕里黛倏地像下定了决心,推开赵旭说:“你等一下。”
帕里黛说着就走到了河边,手里不知道在涂抹什么,过了一会,她重又过来,赵旭已经惊呆了,只见帕里黛那半边满是病瘤的脸此刻光洁如玉,整个就是一张高鼻雪肤,秋波流慧,清秀绝俗的瓜子脸,即便在星光下,也肤如凝脂、容光照人,端丽难言。
“原来你……”赵旭有些语塞,心说也是,她这么漂亮,一个人从西域到夏州,遇到存心不良的人可怎么办,小心防范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