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大雨滂沱。
凄厉的救护车叫声,划破了H国A市的夜空。
德容医院门诊大厅里一阵嘈杂,一个血肉模糊的女人被送进了抢救室。
黎辰抬手看了下腕表,已是子夜时分。
一年前,父亲黎望北特地为他建个医院,说是成全他献身医学的志愿,他就从米国回来任了德容医院的院长。
为潜心医学研究,他回国后依然经常工作到深夜。今天为写一篇专著,不知不觉时间就滑了过去。
黎辰开着进口奥迪驶过门诊大楼,一辆银色宾利恰巧停了下来,车上走下来的男人,让黎辰放慢了车速。
沈离浩拉开了副驾驶车门,一个蹬着恨天高的女人缓缓地走了下来,两人并肩走了进去。
浩泰总裁沈离浩?黎辰盯着两个人的背影,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莫名的情绪。他急速地将车调了头。
沈离浩站在抢救室的门口,正怒气冲冲地责问着交警。“为什么要送这家新医院?他们的医疗技术行吗?我太太要是有个好歹,你们谁负责?”
“沈总裁,德容医院是三甲医院,事故现场离这里最近,我们这样做是为了尽可能地抢救您太太。”交警负责人不卑不亢地说着,犀利的眼神扫向一旁闻风而来的记者。
车祸?沈离浩的太太安琪?走进门诊大厅的黎辰,心“咯噔”了一下,他快速走到护士站,“拿件白大褂给我。”
黎辰匆匆换上一件白大褂,戴上口罩帽子,向抢救室走去。突然他的衣袖被一个女人抓住了,“医生,你们可一定要救活安琪啊!”
黎辰冷眼看去,正是与沈离浩一同下车的女人。他在财经杂志上得知她是安琪的大学同学,沈离浩的表妹,浩泰总裁助理刘芝兰。
黎辰默默地甩开她的手,推开了抢救室的门。
有护士迎了上来,黎辰吩咐给他换上无菌手术服,这才向里面的手术房走去。无影灯下,安琪血肉模糊地躺在手术台上,只一眼,黎辰就明白,她已在生死边缘。
琪儿,我一定要救活你!黎辰定了定心神,拿起了手术刀。“让开!我来。”
主治医师无语地走到了一边。院长亲自主刀,这是破天荒头一回。虽然他有理由相信黎辰,米国著名医科大学的高材生,又在那顶级的诊所里当了几年外科主刀医生。可这女人伤势太重,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鬼门关,想救活她的可能性太过渺茫。
六个小时后,黎辰轻轻地吐了口气,眼睛向一旁的生命指征监护器看去,心率、呼吸和血压趋于正常。
天已经大亮,下了一夜的雨也停了。
黎辰看着失去知觉的浑身上下都包裹在纱布里的安琪,重重地叹了口气。琪儿,四十八小时后才算脱离危险,你一定要挺过来啊!
沉淀在黎辰心里的记忆渐渐地浮现出来。十年前,她十三岁,他十八岁。他们的家都在虞山别墅区。
“小丫头,你在偷偷画我?”
“大哥哥,你看我画得像不像?嘻嘻。”
“我是这般妖孽样?”
“这么好看,怎么是妖孽呢?”
“呵呵,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安琪,我爸爸妈妈都叫我琪儿,大哥哥,你也叫我琪儿吧。”
那几日,黎辰即将出国深造,他闲下来在小区内到处转悠。后来躺在草地上闭眼遐思,竟被安琪当成了模特。
当时,他只感觉小丫头笑起来特别可爱,尤其是脸颊上的两个梨涡像是纯洁的花儿绽放,又像是浓甜的美酒流淌。后来一连几日,他都成了安琪的模特,直到他出国离开。
琪儿,十年未见,你们安家怎就一败涂地,你又怎会遭遇车祸?黎辰轻轻地蹙起了眉头。
好痛啊!浑身的骨头都碎了吗?安琪睁开了眼睛。自己这是在哪?她就像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梦中的她被困在冰天雪地里,没有阳光没有温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寒冷,无边无际的寂寥。
“琪儿?你醒了?”黎辰站了起来,一直未敢离开的黎辰终于看到安琪睁开了眼睛。
“你是?”安琪发出了嘶哑的声音。这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英俊而优雅,一双深邃而悠远的黑眸闪着温暖的笑意,他叫着她的小名,好亲切,在哪见过?
“我是黎辰,还记得吗?小丫头!”黎辰微笑着。他一走就是十年,她怕是不认识他了。其实,他又何尝能认出来她,落在心里的只是那个名字而已。
“辰哥!”安琪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光亮。她想起来了,邻家那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大哥哥。从米国回来了?原来是他救了自己!
“琪儿,现在你已经没事了,我这就将你转到特护病房,你的家人就可以探望了。”黎辰看着她满脸的纱布违心地说,她的脸上有几道深深的伤口,肯定会留下疤痕。声带也受到了损伤,以后只能哑着嗓子说话了。
家人?她是独女,父母尚在牢里,伯父引咎辞职后卧病在床,堂姐远嫁L国,还有个素未谋面的小姨在米国。至于沈离浩,她的丈夫,她还想见他吗?安琪抬手摸了摸满脸的纱布,心中已是了然。
恨意从她的心中溢出,在眼睛里蜕变成了泪花。此时,她的泪,不再是委屈,不再是伤心,只有满满的仇恨。这场车祸,让她看清了一切,明白了一切。
“辰哥,帮帮我!”安琪看着黎辰,眼睛里闪着乞求的光。
“琪儿,要我怎样帮你?”黎辰用纸巾轻轻擦着安琪眼角的泪,她的眼神让他的手微微地颤了一下。
“我的脸是不是毁了?”安琪淡淡地问道。
黎辰点了点头,他不想欺骗她,只能安慰说:“没事的,现在的整容技术高超,一定可以还你美丽的容颜。”
“让我死吧!”安琪依然是淡淡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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