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那场雨,冲去了小区里的尘埃,到处都是清朗明净的感觉。高大的树木枝繁叶茂愈加葱郁,低矮的花坛争斗艳愈加娇艳。
安琪和丁晓馨下了楼,说笑着向小区大门走去。
晚风微拂,花香清远,两个人的脸都漾着甜甜的笑。
“安琪,你猜出来没有?是谁让我请你吃饭?”丁晓馨依然卖着关子,脸挂满狭促的笑意。
“我不猜,反正是谁都与我无关。”安琪脸在笑,心下却在嘀咕,辰哥干什么去了?干嘛要扯丁晓馨呢?也不打个电话说一声。
肯定是黎辰也打了电话给她,她心有数,所以故意跟我装。哼哼。丁晓馨一阵腹诽。
安琪的若无其事催动了丁晓馨的八卦之心。
黎辰下午给她打电话,声音淡淡的,但她却感觉到了黎辰对安琪的那份用心非同一般。
“是啊,与你无关,与我有关,与我的钱包有关。”丁晓馨一本正经地感叹。
“我说AA制,你不愿意,现在又心疼钱了,喂,丁晓馨,你不会只请我喝一碗粥吧。”安琪也是嘴不饶人。
说到粥,她的心口明显地暖了一下。早晨的菜肉粥味道真好。
“大小姐,我倒是想给你喝粥,可我怕那位少爷以后找我麻烦。”丁晓馨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会找你麻烦?”安琪睨了一眼。
“他?他是谁啊?”丁晓馨不依不饶。
安琪脸红的厉害,心也砰砰乱跳。
这是心虚了?
她和他没什么吧,他们之间不是若即若离,互相利用的关系吗?
心虚什么,脸红什么?
可她偏偏是心虚了,脸红了。
她只能狠狠地瞪丁晓馨一眼,扭过脸掩饰自己的窘态。
孰料,丁晓馨的八卦之心犹如滔滔长江之水滚滚而来。
“唉,他是谁呢!不过,我知道要是得罪了大小姐,改天我有个头疼脑热的求到他,说不定会被他公报私仇治死了,我可是真怕啊!”丁晓馨一脸痛苦,好像真有那么一天在等待她一样。
“丁晓馨,原来你的嘴这么毒啊!”安琪红着脸在丁晓馨的身打了一下。
两个人打打闹闹,嘻嘻哈哈地朝大门口走去,一副小儿女的娇羞软萌之态,看得旁边走过的人都不禁侧目,颔首微笑。
大门口,银色宾利车旁,沈离浩正斜靠着车身抽烟,远远地看着她们走来。
换了一张脸,开心笑起来,却还是和以前一样。纯情而又娇媚,像一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又像一个精致而艳冶的妖精。沈离浩的心头乱跳。
他是特地在这等她们的,黎辰给丁晓馨打电话时,他在旁边,他们竟然长谈了近一个下午,快四点他才回了办公室。结果,刘芝兰跑来和他大吵一架。
“两位这是要去哪?”沈离浩微笑,眼光停在安琪的脸。刹那间,安琪的笑容尽散,芳华敛去。
沈离浩看着那潋滟的眉眼,冰冷的眸光,心似刀剜了一般,和别人都是谈笑风生,一看到他变了。
可是,他能怨她吗?
曾几何时,她的纯情、她的娇媚,都只属于他。
是他自己把她给弄丢了。
他除了痛,只能还是痛!
“总裁,我们在附近转转。”丁晓馨不想沈离浩打扰,对安琪使了个眼色。
安琪心下了然,努力勾起唇角,在脸挤出一丝笑容,却在心底问候了沈离浩的祖宗十八代。竟敢半夜偷偷到她房间,再有下次,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还没吃晚饭吧?我请你们如何?”沈离浩热情地邀请着。这回,他的眼睛看向了丁晓馨,很是真诚的样子。
伪君子。丁晓馨暗自骂了一声,扭脸看向安琪。安琪莞尔,竟然说:“总裁请客,自然求之不得。”
丁晓馨神情微怔,这是唱哪一出?
沈离浩已经认出了安琪,却又故意装,这里面肯定有阴谋,安琪不提防吗?
黎辰对安琪那么心,尽管他已经订婚,只要没结婚,安琪还有机会。
她可千万不要犯糊涂啊!
她回来是查找证据为安家平反的,不是和沈离浩重温旧梦的。
“请车。”沈离浩很绅士地为她们拉开了车门,在安琪车的时候,他的手下意识地挡在了车门顶,怕她碰了头。
安琪眼睛微眯,猫着腰钻到了车里。
车子掉头往市区而去,丁晓馨看了眼安琪,改口说:“方小姐,总裁这是要带我们去大饭店开洋荤呢。”
安琪抓过丁晓馨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意思让她安心。
“来A市这么长时间,我较正规的吃饭都是在瑞丰国际酒店。哦,还和男朋友去过一次海岸琴声吃西餐。”安琪的口吻,仿佛她是方琪琪。
丁晓馨以为安琪说的男朋友是黎辰,不由松了口气。看来,她心里有数,不会沈离浩的当。
丁晓馨张了张口,把八卦之心按捺下去。不能当沈离浩面说黎辰,免得给他和安琪找麻烦,毕竟在A市人人皆知他已和苏蓉蓉订婚。
“我们今天不去大饭店,去一个私家菜馆。”沈离浩突然回头看向安琪,眸底闪过浓浓的温情。
苏明能算你男朋友?故意气我呢!呵呵,琪儿,不要说他根本不是你的男朋友,是真的,我也不生气。大不了弄死他。今生今世,你只能是我的。
安琪在沈离浩回头的瞬间,按下车窗,眼睛向外看去。
已是华灯初。
车水马龙,霓虹闪烁,不夜城的舞台刚刚拉开大幕。
安琪默默地看着,心底却是隐隐的痛,眼前有了些许雾气。
私家菜馆?难道是去那个小巷子?。
A市老城区,有一个很长很长的巷子,巷子很窄,窄到连车子都进不去,只能步行。
巷子里有一个很著名的私家菜馆。
实际,那里并不是真正的饭店,甚至连一个招牌都没有,是一个很普通的居民院落。
那里也没有什么大厨,只有一对五十来岁的夫妻,从采买到洗净,烧好到桌,一套程序下来都只有他们俩。
然而,酒香不怕巷子深,A市的达官贵人们都以吃到那里的饭菜为荣,能在那里请客以及被请到那里做客的,都不是一般的情谊。
那个地方不提前一个月预定,是根本吃不到的。因为,菜馆主人每天都只做晚一桌,而且规定每桌不能超过八个人,多一人,都不会被接待。
任凭怎样的达官贵人,任凭砸给他多少钱,菜馆主人也不改变他的原则。
因而,那个地方,无数人咬牙切齿,却又趋之若鹜。
爱极,是那儿的菜太好吃,吃过一次再也不能忘怀,更可恨的是从此之后再吃别家的菜肴,都味同嚼蜡。
恨极,也是那儿的菜太好吃,任凭菜馆主人怎样苛责,谁也不敢砸了那个菜馆,谁都明白,砸了菜馆等于惹了众怒,将自己置于众人的枪口之下。
以前的安琪很少在外面吃饭,却和沈离浩去了好几次那个私家菜馆。
在她心底留下的并非是大快朵颐的愉悦,而是一份被视为珍宝的感动。
那条巷子的青石板路有了年头,路面早已坑坑洼洼,她穿高跟鞋不太好走,沈离浩怕她崴了脚,每一次来回,他都不由分说地背着她。
街灯在青石板拉下长长的影子,他背着她,晚风拂起她的长发,朦胧的灯光下,一步一摇,宛如一个美丽的剪影,宛如一个美丽的梦幻。
他的背宽厚而温暖,给她一种踏踏实实的感觉。那时,她觉得自己是这世最幸福的女人。
她甚至希望那条巷子永远也不要有尽头,他这样背着她,慢慢地走,走到白发苍苍,走到天荒地老。
然而,终归只是一个美丽的梦幻。
丁晓馨拉了拉安琪的手,她感觉安琪的脸色有点发白,手心也有些发凉。
安琪回眸一笑,敛去了心底的伤痛。
沈离浩,任凭你用何种方式来打动我,我都不会原谅你。
若不是我要找出证据救我父母,我早一刀宰了你,再不济也毒死了你。
今生,我们不共戴天。
来世,我们永不相见。
银色宾利往老城区方向疾驶,却在一条岔道拐向了城外。
沈离浩今天是不会带安琪去那小巷子的,那巷子太长,路不好走,说不定会崴了她的脚。
现在的安琪是不可能要她背的,何况还有丁晓馨在场。
但是,他的目的是达到了。
他知道,他只要提到私家菜馆,安琪会想起那条长长的小巷子,想起他们的曾经,那是属于他们的快乐,抹不掉的记忆。
车子终于停到了一个城堡里。
这是一个很古朴的建筑,城堡依山而建,两边的墙都长满了爬墙虎,馥郁苍翠,也显得有些阴沉。
“这是饭店?”丁晓馨疑惑。
安琪讶然。她没想到沈离浩会将她们带到这里来。
这里是她父亲安以风同窗好友章医生的家,是那位在她父母出事之后到处奔走,企图解救他们的章医生,一直还留在浩泰大楼里没离开的章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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