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手足阵阵地虚软,身体止不住地往下坠着,估料所中毒性极烈,她所服的寻常解毒之药难起作用,愈发心灰意冷,勉强答道:“应该……在路师兄向他动手时便已发现……师兄可能不想他做坐大,希望为济王斩草除根。对不起,小观,我一直没跟你说明。”
她这样说着,已忍不住胸腹间的涨痛,一弯腰已吐出一大口鲜血,竟是发黑的。
“师姐!”
齐小观白了脸,慌忙也在自己怀中翻找,寻着两粒药丸,匆匆塞入十一口中。
十一勉强咽了,抬头看一眼站在稍远处犹豫观望却不曾追赶过来的闻博,摇头道:“小观,先别管我,快离开这里!闻博一意取我性命,不可能放任我们离去,必定……还有陷阱!”
齐小观应了,一弯腰将十一负到背上,向杜晨等人道:“小心戒备!”
“是!孤”
杜晨、秦南眼见其他凤卫一个都没见出来,猜得必定出事。
可此时他们断断无法返身前去察看,只得忍痛不去回顾,红着眼圈持剑跟在齐小观身后。
十一愈发地晕眩,眼前山道人影晃出层层重影,忙阖上眼催动真气,努力催化解药,阻止毒气攻心。
仿佛又是屏山园中伏时的惊怒和绝望,但这一次,她总算不是孤独一个人。
齐小观虽嗜酒,并不像她那样贪杯,对韩天遥送来的美酒也没那么大的好奇心,毒酒点滴未沾;杜晨、秦南也是凤卫中屈指可数的高手,方才和他们一桌。
以三人武艺,行军打仗虽不好和忠勇军比,但要从大多只有些蛮力的忠勇军截杀中逃脱,应该不是太困难。
何况,不是心腹之人,闻博不会轻易调动。
韩天遥应该心知肚明,虽然云皇后对十一心存猜忌,楚帝却对她疼爱有加,若她出事绝不可能置之不理,绝不能留下把柄。
如今闻博并未追击,必定另有伏兵。
韩天遥到现在都不曾出现,难道竟是韩天遥在亲自设伏?
齐小观已奔至他们上山时经过的那处平台,顿身向左右和山下观望。
杜晨握紧刀柄,不安地四处张望着,问道:“三公子,还快不走?”
齐小观抿着唇角,寒声道:“韩天遥应该在前面等着咱们吧?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人?”
他与十一师出同门,竟早已想到一处。
十一心头芜乱,一时竟再压制不住,“噗”地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却比先前愈发黑沉。
“师姐!”
齐小观大惊,连忙将十一放下,扶住她细细察看。
十一连咳出数口黑血,眼前倒是清明了些。她定定神,向齐小观道:“小观,直接从这边下去吧!我带了千秋索。”
齐小观顿时眸光一亮。
此处高陡,大部分崖壁峭立如高墙,根本无法攀援。但如齐小观、杜晨等高手,借助工具并不难攀崖逃下山去。
十一已取出一团细绳,却是以一种特殊蚕丝所编,粗细尚不如麦秸,却柔韧异常,足以负荷一两个成年人的体重。
她担忧前来北境救助韩天遥可能遭遇险阻,事事预备得周全,却万万不曾想到,最终预备的这些东西,竟被用来逃脱韩天遥设下的天罗地网。
齐小观接过细绳时,十一亦将自己的几柄飞刀交出,低沉道:“小观,你带杜晨、秦南走。”
齐小观正飞快将细绳缠上飞刀柄,闻言问道:“你呢?”
十一握住流光剑,缓缓往平台那边踱去,淡然道:“我要去会一会韩天遥。”
他下的毒很烈,服下的解药效用有限。
她甚至感觉得到生命正在流逝。
但她无论如何也要会一会那个她决定托付终身的男子,问一问他,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情,利用她最坦荡的信任,替她一步步铺好通向死亡的道路,推她走向最惨淡的结局。
齐小观顿了顿,猛地冲过去,喝道:“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