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太后冷笑道:“什么权宜之计?说到底,他只是要保他施家富贵齐天!皇帝只顾一时痛快,倒持太阿,授人以柄,到时愈发不可收拾。咱们母子被踩到脚底尚是小事,万一保不住这大楚江山,到时拿什么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她和宋昀本非亲生.母子,各有顾忌,彼此间便不得不多出几分客套疏离,平时多压着性子。
但云太后性情原就强硬,此时怒气上来,便有些口不择言,只差点没指着宋昀鼻子训斥。
宋昀垂头聆训时,十一在外听了良久,也步入殿内行礼。
她腹部隆.起,容色虽比先前美貌丰泽了些,眉眼却不复往日的锋锐张扬,此时从阳光底下走来,眸底竟显得格外幽黑。
云太后蓦地想起死去的宋与询和离开的宋与泓、尹如薇,顿时心底一痛,神色便和缓下来,忙令人挽起她,说道:“颜儿怎么也来了?太医总跟我说,你需得好生静养才行。”
十一道:“太医倒不曾和我说什么,这个月饮食走动已与寻常无异,有时也练剑活动活动筋骨,身体比从前还要康健不少呢!话说,皇上时常到清宸宫走动,小观也不时带来朝中讯息,这北境之事,儿臣倒也觉得并无不妥。”
云太后面色便冷下来,“你不怕施铭远动别的念头?”
十一尚未回答,宋昀已道:“儿臣不怕!儿臣只需母后相信,儿臣不可能只顾一时痛快,倒持太阿。母后不想被人踩到脚底,不想败了这大楚江山,儿臣更不想!这是宋氏的江山!”
他素来温和,即便平时有所异议,也多是婉言相劝,云太后再不料他忽然顶撞上来,不由怔住。
谢璃华也似震惊,她抬起通红的双眼看向宋昀。
宋昀竟无半分退怯,依旧跪于云太后跟前,直直看向她,说道:“母后若认为儿臣无政之能,母后可以与施相商议,废去儿臣帝位,另择贤明之君,儿臣愿带璃华、柳儿退居田园,绝无异议!”
云太后震怒,击案道:“你说什么?”
宋昀也不答,再叩首,然后拉过谢璃华,站起身掉头便走。
谢璃华惊惶,低低叫道:“皇上,万万不可如此,万万不可……”
宋昀头也不回,竟真的带她冲了出去。
云太后气得手足发冷,浑身发颤,拉过十一道:“你看……你看他,这就是我的好皇儿!这就是大楚的好皇帝!”
十一明知宋昀故意留下自己收拾这个烂摊子,当下又是着急,又是着恼,生恐将母后气坏,忙扶她到软榻上卧了,一面倒来热茶给她喝着,一边温言安慰。
云太后许久才能长叹出一口气,“他当真要气死我!到底……到底不是自己养的……”
十一温言道:“母后,皇上素来温厚,今日大约是气急才说这样的话。皇后虽是施相养大,但看她行.事,对皇上还算真心实意,倒不像偏袒娘家的,皇上难免会护着她些。”
云太后皱眉看向她,“素日后宫你争我斗,我见得多了,倒不见你这种真心实意为别的得宠后妃说话的。”
十一若无其事地笑,“他是皇上,如今有皇后,日后也会有许多妃嫔,难不成我还拦着?古来帝王不都是这样,新人跟韭菜似的,一茬一茬往个窜着,哪里割得完?”
云太后道:“新人再多,也需你自己争取,方能永葆爱宠。你瞧你父皇后宫又何尝清净过?可让他记挂的,还是最初的柳良缕;陪他到最后的,还只是我而已!”
她疑惑地看向十一,“虽说女人善妒不是好事,可若是真喜欢一个人,又怎会没有醋意?容得了便是好的了,哪有这样帮着的?”
十一怔了怔,才道:“母后,你几时见我和那些女人计较过?”
“这个……也是。”云太后瞅着养女,越发头疼,“再不知,清远为何把你教成这样……腹中有了孩儿,不是更该为孩儿着想吗?”
若是皇子,若能将中宫那位扳下,或设法令中宫无子,这江山还能是别人的?
十一低头瞧瞧自己的腹部,那个冷硬的男子身影恍惚在脑中飘过。她捏紧拳,唇上却转过笑意,“当下还是赶紧处置好北境之事要紧。其他的……太长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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