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上前试了一下,便退了回来。上官东方的脸上不停地变幻起色彩来,青紫,猪肝红,惨白,乌黑……他已经开始担心起来,如果沈璃尘令人前后堵住了洞口,他不是必死无疑?
“你放心,朕既愿意同你前来,正是因为朕找不到人配出解药,你大可以放心地活着。”
沈璃尘冷冷地丢出了一句,便向云雪裳微一点头,猫腰钻进了通道之中,众人都看向了云雪裳,她耸了耸肩,也跟着钻了进去,一名紫衣军正要跟上,大壮却一把扒开了她,自己跟上前去。
通道只能容一人弓着腰穿行,乌漆抹黑的,只听得到杂乱的呼吸和心跳声。
“沈璃尘,真的不在这里杀了那老头子?找到了解药和宝藏,我们对半分啊。”云雪裳拉了拉沈璃尘的袖子,小声问道。
“好。”沈璃尘又是一个字,简单,但是柔和。
“喂,你可不可以……多两个字啊?”云雪裳无奈地抗议道。
“呵呵。”沈璃尘宠溺地笑了起来,反手就握住了云雪裳的手,小声说道:“就按你说的做,一人一半。”
“真的?”云雪裳尴尬地缩回手,反问道:“那你干吗费这么大的劲儿带上官老头儿进来?你找不到解药怎么办?喂……你踩我的脚了。”
最后一句,却是对身后的大壮说的,她把手从沈璃尘的掌心抽出来,扭过头恼火地说道:
“你贴我这么近干什么?”
“我、我看不到路……”大壮吭哧地喘着粗
气,哑着声音,好像是因为刚才被瀑布水一淋,又在山洞里吹了凉风,风寒更严重了踝。
“看不到就慢些。”云雪裳没好气地说着,把被他踩掉的鞋跟提上,又拉住了沈璃尘的衣袍,乌漆抹黑的,谁看得到?分明是这身后的呆子看不得自己和沈璃尘说话,非要说,气死他!一面想,她又和沈璃尘贴近了些。
身后安静了,呼哧呼哧的喘
气声,又急又短。
啪,轻微的声音响,亮光从身后传来,是上官东方的人打燃了火折子,可是仅一眨眼的功夫,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就响了起来,火灭的同时,上官东方的怒斥声传了过来:“蠢货!”
黑暗中,都怕误伤,所以不便动手,可有了光亮就不同了,上官东方好不容易等棋局走到现在,现在正是最怕死的时刻,时时事事都在防着沈璃尘动手。
微微的,几缕白光穿进了通道,他们快到出口了,沈璃尘的步子快了些,拉着云雪裳迅速钻出了山洞。
看到山洞外的一切,云雪裳猛地就睁大了眼睛。
怎么会是这里?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牧依山寨?
“怎么了?”沈璃尘见她面上表情不对,轻声问道。
云雪裳慢慢地走向前,小声回道:“我在这里住过,轶江月那回把我送到你那里去之前,就在这里,我们住了五天。”
那汪碧水,就镶嵌在青山环抱之中,小竹楼静立在碧水中央,柱廊上,挂着轶江月的那袭青布旧衣,拐角处,小锅还在!
沈璃尘皱起了眉,翻过湖那头的山,便是牧依山寨了,紫衣暗哨说那里现在还是一片废墟,居然连草都不生一根,只是最近在寨子正中间竖起了一大片石碑,可能是轶江月回来为族人们立起来的。
“皇上,根据图上所指,宝藏就在这水下!”紫衣侍卫拿出了一方图来,展开,低声说道。
“给老夫看看。”
上官东方一见那图,立刻就精神抖擞了起来,快步走过来,夺过了图就看了起来。紫衣军正要发怒,却被沈璃尘制止了。
阴晴不定地目光从图和那汪碧水上来回看着,最后落在了沈璃尘的脸上。难怪沈璃尘一路行来都不急不忙,也不催云雪裳赶路,沈璃尘探得的这条路,比之前计划的整整缩短了一大半,一下便从被动转向了主动,反而上官东方把黑衣军都埋伏在原定的路上,使夺图计划落空,让他再不敢轻举妄动,看样子,沈璃尘比他的父亲老宣王更要心思缜密,更难对付。
上官东方把图丢回给了沈璃尘,不悦地说道:“宝藏的具体位置在早晨第一缕阳光照到的地方,我们各自准备,明早下水。”
“老东西怎么了?”云雪裳看着上官东方黑着脸往湖泊的那一边走去,好奇地问道。
“他砸自己的脚了。”一名紫甲侍卫笑着说道:“他在我们原定的路上设下了重重埋伏,想要杀掉我们皇上,独得宝藏。”
“好恶毒。”云雪裳皱了皱眉。
“上官东方原本是想让轶江月和安阳煜打破头,诱我进山,除掉我,天下他便得其二,可惜了,他老了。”
沈璃尘低低地说着,转身便坐到了紫衣侍卫临时做的椅子上面,这样一路猫着腰走过来,发上也沾了不少泥土,可是丝毫不减他动作和神态中的优雅。汤药已经熬好了,侍卫恭敬地呈上来,他稳稳地接过,就像喝茶一样慢慢喝了起来。
“这回得了药,便能全好了吧?
”
云雪裳坐到一边的石块上,托着腮看向他,这样行了一路,所有人都汗流浃背,只有他,面上居然不见一丝潮红,人便再是武功高强,也不至于如此。你去瞧那大壮,已经热得去水泊边上洗脸了,脱了紫衣,掬了水就往身上浇,赤黑精壮的背上,全是大颗颗的汗珠子。
想来,他穿这紫衣也是穿不惯的!云雪裳扁了扁嘴,收回了目光。
“啊!”
突然,上官东方那边传来了惊恐的尖叫声,众人连忙起身看向了那边,只见一只白色的大虎正凶猛地追着两个黑衣人撕咬着,其中一个已被这大白兽撕咬得鲜血淋漓,而其他的人正挥舞着刀剑和一条斑斓大蟒格斗,上官东方正往他们站的地方狂奔而来。
这两只兽,云雪裳也曾经见过,那天她本是想和轶江月分道扬镳,正是被这两个家伙吓得爬上了轶江月的马,不过上回看到它们,都是懒洋洋地趴着不动,这回子怎么这么凶猛起来?
“那是什么?”大壮快步走回来,惊讶地问道。
“只要我们不踏到那边,这两只兽绝对不会来攻击我们。”
紫衣侍卫快速说道,上回也是有兄弟踏到了那边的领地,受到了攻击,可是只要逃回这边,那两只兽便立刻退了回去,绝不多攻击一下。
“好厉害!”
云雪裳往后退了退,躲到了大壮的身后。
夕阳起了,艳色的霞光涂满了天幕,看着那边鲜血直喷的景象,云雪裳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如果宝藏这么易得,沈璃尘已经得图这么久了,为何现在才来?这一回进山,到底是谁要诱谁前来?
“别怕。”
大壮反手就想拉住云雪裳的手,可是,手在空中划拔了半天,却落了空,猛地转身,顿时表情又凝滞住了……沈璃尘已经把云雪裳揽进怀里,一手拔出了柔韧如游龙般的锃亮细剑。云雪裳紧紧地偎着沈璃尘,一手揪着沈璃尘的袖子,一双水光潋潋的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湖那边的情形。
该死,倒真是越来越明显了,前几日还只拉拉手,今天干脆抱在一起去了!大壮的表情未变,眼中却已经有冷寒的波澜涌动。
“皇上,猛兽已经退了,不如就在这里扎寨,暂且休息一晚吧。”侍卫长走过来,抱拳小声说道。
沈璃尘这才收了剑,松了手,低头对云雪裳柔声说道:“没事了,我让他们搭帐篷给你休息。”
“谢谢。”云雪裳抿唇,温柔一笑。
见着这笑容,大壮又烦躁了起来,这些日子以来,她总是对沈璃尘这样温柔地笑,在自己面前总是“母老虎”一般。
侍卫们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砍来了粗壮的树枝,将帐篷在空地支起来,云雪裳也没闲着,在给大家煮晚膳,是侍卫长在水里捉起来的鱼,还在林子里打来了野鸡。蹲在湖边上,用小匕首刮着鱼鳞,一双大脚停在她的身旁。
“娘娘,属下来吧。”
大壮从她手里接过了鱼,开始处理起来。片片银亮鱼鳞,被那双带了几分怨气的大手用刀刮得四处纷飞,一面刮,一面粗声粗气地说道:“娘娘……请您也注意一些身份,您是大越的皇后,怎么可以和沈璃尘这样亲密?”
话说完了,却半天没听到回音,扭头一看,刚刚还在身后生火的她又跑到沈璃尘那里去了,二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云雪裳居然又咯咯大笑了起来,前俯后仰的,清脆的笑声直往耳朵里面灌,沈璃尘优雅地抬手,给云雪裳轻抚了一下耳畔的发丝,宠爱极了的模样。
该死该死!他这回连咒了两声,鱼也不刮鳞片也不剖肚皮了,整一条就往烧开的水里一丢,气鼓鼓地就去和侍卫们一起搭帐篷。
从紫衣卫手里接过了大锤,抡起来就开始砸。木桩,被他狠狠地,一锤一锤地打进了地里,汗水大颗大颗地从脸上滚落。
“大壮,云小姐让你过去。”
那侍卫过来,狐疑地看着他的手,受了那样的伤,居然还能这样挥动大锤?大壮这会子也反应了过来,镇定地放下了大锤,抹了把汗,大步跟在侍卫,往沈璃尘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