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声喧嚣雷动,看台上陆陆续续坐满了人。
正午后的烈日灼目,映照在屋檐的积雪上,略显刺眼。
玉莲门一行人进场,白徵玉往南音的方向看了眼。
奇了怪了,没看到南音的原真传大弟子。
车勇好奇地问道,“三师兄,你怎么了?”
“没什么。”白徵玉停下脚步,随后露出和曦的笑容,“你先和他们一起,我过去会会南音的家伙。”
车勇有心制止,白徵玉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少年叹了口气,只好跟在其他师兄弟的身后,面露担忧。
是畏惧自己了?不,自己并没有表现得特别强大,若非其他人的阻拦,文诺估计已经和他动手了。
那就是眼不见为净,这倒是像他的风格。
当初在咸阳城,文诺是南音真传大弟子,他是玉莲门的真传弟子。同样是真传弟子,文诺可以高高在上,连秦王都需要仰人鼻息,而他在秦王眼中,不过是个稍有些道行的世家子弟。
他不甘心,为什么粗鄙如斯的文诺,能受人敬仰,能。。。与圣女殿下耳鬓厮磨。同样是修行者,他只能与南音外门弟子相谈甚欢,圣女殿下于他视而不见。
随后,陈学道被杀,南音掳走秦王,圣女殿下亲赴东线止兵戈。
他虽然在玉莲门修行,可他的第一任师父,是陈学道。
秦国供奉陈学道,被文诺引天雷滚滚击杀。这个消息,几乎将他心神击溃。
每天夜里,噩梦中都出现文诺的脸,狰狞可怖,布满干涸的血渍。从梦中惊醒,随之而来的是绝望与不甘。
他的启蒙先师陈学道,拥有踵息境巅峰的实力,一身绝学超凡入圣,却仍旧死在文诺手上。心中巍峨的山岳轰然崩塌,只剩下源自文诺的恐怖阴影。
之前的他,从没想过复仇。直到有一天,陈莹珠长老对他说,文诺与陈学道一战,内府破碎,修为尽散,虽然得以复原,却只剩纳气境的实力。
得知这个消息后,他本应该欢呼雀跃,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
他要复仇,为启蒙先师陈学道复仇。所以他拼命修行,甚至不惜以寿元作为代价,提高自己的修为。
在来到南音之前,他又开始担心文诺不参加天道大会,他想在比试台上,堂堂正正地将他踩到在地,然后告诉他,陈学道虽然死了,可是陈学道的影子还在。
让文诺永远活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好在,文诺参加了天道大会,可是他明明应该满面愁容,为什么还能笑得那么开心?
所以他下了重手,将他的师弟打伤,为的就是让文诺感受到愤怒。
只有这样,文诺才会拼命的战斗,摸爬滚打来到他的身前。
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一抹阴森的笑意,很快又被他遮掩。
白徵玉站在南音众人面前,合起的扇柄捏在三指指尖,扇端斜斜搭在唇上,露出一段嘴角。
“你来干什么?”王宾伦厉声喝道,其余人也都朝他怒目而视。
白徵玉唇角微微翘起,折扇徐徐拉开一段,遮住半张俊脸,桃花眼望向怀袖,瞬间有些失望。
少女并没有看他,面无表情的俏脸别在一旁,灿若繁星的眸子望着碧蓝的天空,幽深寂寥。
扇面一扫,轻轻顿在掌心,眼睛在众人身上扫过,面露笑容,朗声道,“文诺不在啊,是被吓得不敢出门了吗?”
“你!”
王宾伦额上青筋暴起,祭出自己的佩剑,眼看就要飞剑取下白徵玉的狗头。两根葱白玉指捻住剑尖,剑身附着的罡气瞬间溃散,王宾伦凌厉的气势为之一滞,不解地看向怀袖。
“三师兄,比试台下,不允许私斗。”怀袖的声音如涓涓泉水细流,沁人心扉。
“可是这家伙污蔑大师兄!”虽然面前是他们的九师妹,王宾伦还是恼怒地说道,只是声音中没有之前的锐气。
白徵玉哈哈一笑,“我不过是询问文兄的去向,你便说我污蔑他。若是我将他击败,岂不是就成了大逆不道之人?”
王宾伦哑口无言,手捏成拳头,指尖发白。
怀袖眉眼一转,视线越过白徵玉。
“哪儿来的狗在乱吠,真是烦人。”
白徵玉面色一变,突然转过身,眼前这个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少年,可不就文诺?
“你居然还敢来?”
看着文诺脸上不屑的笑意,心中升起一股邪火。
文诺咧嘴一笑,“野狗都敢来,我怎么不敢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文诺的脸,平和的心境瞬间波澜翻腾,所有的养气功夫都抛之脑后。
白徵玉脸色铁青,沉声道,“希望你被我踩在脚下的时候,嘴皮子还能这么利索。”
“被你踩在脚下?”文诺慢悠悠地走到怀袖身边,扭头看向怀袖,“师妹,这还没到晚上,怎么就有狗在做梦了?”
怀袖抿嘴一笑,并不做声,娇嗔地白了文诺一眼,这似喜还羞的模样,让白徵玉咬紧牙关。
“文诺,你别欺人太甚!”
文诺移眸看向白徵玉,踱步走到他的身前,眼睛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低语道,“我欺人太甚?你的嘴巴能挑衅我的师弟师妹,我就不能挑衅你?”
白徵玉胸口起伏,显然被气的不轻
“做人不能太双标啊,上午的仇,我可记着呢。这封战书我接下了,我保证,下一轮你的对手就是我。”
“。。。乐意之至。”
文诺轻轻拍了拍他的胸脯,传音道,“虽然不太清楚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恨我,我也懒得去想,不过我也不是瞎子。我师妹,好看吧?”
白徵玉瞳孔猛缩,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
文诺面带冷笑,传音道,“就算你再怎么风流倜傥,在她眼中,也与路边的野狗没什么两样。”
白徵玉英俊的脸拧成一团,猛地出拳打向文诺,却不料文诺早有防范,愤怒的一拳打在剑屏上,没能激起一丝波澜。
“生气了?气急败坏了?这是我还给你的。”
文诺走回怀袖身边,拉起少女如玉纤纤细手,耀武扬威地看着白徵玉。
怀袖脸腾地一下红润,宛如绽放的牡丹,慌忙甩开文诺的手,嗔怪地拍打文诺。
受尽屈辱的白徵玉愤然离去。
众人虽然不知道文诺说了什么,但看到白徵玉狼狈的样子,郁结的心情瞬间好转。
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对,大师兄不是魔。
果然是恶人还需恶人磨。不对,大师兄也不是恶人。
算了,反正看到趾高气昂的白徵玉,被咱家的大师兄气得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就是大快人心。
......
策南将南音这边发生的小插曲看在眼中,盯着文诺略微失神。
上官仪顺着他的眼神看去,“怎么,策长老对那小子感兴趣?”
策南将视线转移到看台上,“没有,就随便看看。”
上官仪传音道,“策长老,咱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最好不要藏私。”
策南淡淡回道,“你真想知道?”
上官仪浑浊的眼睛突然一亮,随即又变回原来的模样。“算了,老夫觉得有些困了,先眯一会儿。”
两人不再交谈,上官仪眯着眼,不一会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徐三钱偷偷看了两人一眼,随即默不作声地回过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胖子不知道两人有什么联系,但肯定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他隐约察觉到有些异样,不过跟他胖爷没啥关系。
不过,这届天道大会有点意思。
以往南音并非毫无败绩,然而击败南音弟子后,还如此耀武扬威的,白徵玉是第一个。
这玉莲门,莫非是真想撼动南音在玄坎大陆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