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雪凝捂住肚子,眉毛都拧成了一团,身体的疼痛让她额头都渗出了冷汗,整个人无力地蜷缩在床上。
王轩知道蓝雪凝从医院逃走,终究还是担心她的身体状况,找了过来。
他知道,无论蓝雪凝怎么逃,许恒一总是能够把她带回来的。
何况她的身体状况并不好,根本走不远的。
他进门的时候看见有个眼熟的身影朝着许恒一站着,许恒一似乎在向那人交代什么,眼睛瞥到王轩进来了,便示意那人离开。
那人终于转过身来,王轩得以看清他的正脸。
几乎是在瞬间,王轩就认出了他——浩子,专门帮许恒一处理一些用法律无法解决的事情。
许恒一做的虽然是合法生意,可是生意上的手段千千万,必要时候也会需要一些不光明的手段。
而浩子,就是他属于黑暗的那一部分。
再往前几步,王轩看见透明的玻璃茶几上摆着几粒白色的药丸,药丸装在透明的塑料袋里。
他是医生,自然一眼看出这不是治病的,那这就只能是……
在意识到的一瞬间,他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寒意从脚底直达心口。
“你想干什么?”王轩的话语中带着慌张。
“我要让她永远离不开我。”许恒一两眼放空,没有焦点,语气平淡如水。
“我看你是疯了!”王轩说着想去拿走桌上的药丸,但是许恒一已经抢先一步,将塑料袋紧紧攥在手中。
“她现在一心求死,又把宋岩的死算在我头上,我拿她没办法了。”许恒一起身,绕过王轩就要往楼上去,动作急切,毫无章法。
王轩及时拦住他,紧紧握住他的胳膊:“你别冲动,让我再跟她谈一谈!”
“不必了,她最会骗人,我不会再信她。”拂去王轩的手,许恒一已经径直往前面走去。
“你别乱来,毁了她,也毁了你自己。”王轩不死心,冲着他的后背大喊道。
许恒一已经走上了几级台阶,从王轩的角度看过去,他是高高在上的。
王轩也知道,他若是执意如此,恐怕谁也拦不住。
“我早就被她毁了。”许恒一合上眼帘,脸上平静无波,王轩却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失望。
他的一整颗心都挂在她身上,但是她视而不见,甚至狠狠践踏。
宋岩死了,她竟然也要随他而去,丝毫没有考虑过他。
那个风雨夜,那个母亲永远离开的夜晚,他看着屋顶上漏下的如瀑般的流水,坐在母亲常常坐的那唯一一处干燥的地方,他想,这一辈子,他再也不要被人剩下。
在那个天台,看见蓝雪凝张开双臂几欲下坠的时刻,那日夜折磨着他的被抛弃的感觉,从记忆中最阴暗、最底层的角落里席卷而来,清晰而又尖锐,他逃不过躲不开。
那一刻,他终于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害怕,重温了什么叫失去。
所以他现在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不能失去蓝雪凝。
纵使万劫不复,纵使玉石俱焚,他亦在所不惜。
“不要跟上来,需要的时候,我会叫你。”许恒一喉结微动,还是没有停下步伐。
“你……”王轩心里着急,却又无能为力。
想到蓝雪凝澄澈的笑容,一双眼睛好像会说话,总是扑闪扑闪的……这样一个积极开朗的姑娘,要是真的上了瘾,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了,这辈子也算毁了。
王轩不敢想下去,只祈求上苍能够解救蓝雪凝。
在床上疼得冷汗直冒的蓝雪凝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许恒一进了门,又关上门。
蓝雪凝不知道的是,门锁一落,一部悲剧就缓缓拉开了序幕。
水晶灯洒下惨白的灯光,包裹着蓝雪凝的身躯,衬得她圣洁而纯净,犹如即将献祭的祭品。
许恒一走到床边,看见蓝雪凝眉头深锁,紧紧闭着双眼,额头蒙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她的手一直捂住小腹。
许恒一目光往下移,才看到蓝雪凝的睡裤几乎已经被血浸湿。
不过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伸出一只手,爱怜地抚摸了着蓝雪凝的脸颊,一下又一下。
即使下腹很疼,但是蓝雪凝脑子还是清醒的。
她偏转过头,躲避许恒一的触碰。
许恒一却低低地笑出了声,是发自肺腑地笑。
他忍不住想,蓝雪凝如果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还敢这样忤逆他吗?
大约是不会的。
从今以后,她就会成为一个很乖、很听话的女人,只为他一个人所拥有。他再也不必担心她心里装着别人,也不用担心她什么时候会再度逃跑。
只要有手里的这小小药丸,蓝雪凝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许恒一轻轻托起蓝雪凝的脑袋,将一粒白色药丸送到她嘴边:“来,吃下这颗药,止痛的。”
他没骗她,这药的功效,又何止止痛。
蓝雪凝紧抿着唇,并不领情。
她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只是她已经心如死灰,只恨身上还不够疼,不够偿还她对宋岩的亏欠。
她更加痛恨许恒一,恨不能一枪杀了他,怎么还愿意接受他的恩惠。
许恒一并没有耐心,很快就用一只手捏住了蓝雪凝的两颌,迫使蓝雪凝的头向上,就要将那药强塞进去。
蓝雪凝这才知道挣扎,一只手用力去掰扯许恒一的手,头部使劲晃动,企图摆脱许恒一的桎梏。
许恒一捏得她两腮又酸又痛,眼泪几乎完全是生理性地流了下来。
蓝雪凝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许恒一非逼着她吃下这药,她倒是坚定了不肯配合的决心,将牙关咬得紧紧的。
而许恒一也是被她这副反抗的模样激得更加愤怒,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简直几乎可以将蓝雪凝的下颚骨捏碎。
蓝雪凝的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像是好看的玻璃珠子。
许恒一的眸中闪烁着变态的光芒,心中的某一处似乎因为蓝雪凝的眼泪而产生了快慰。
是的,她既然不能为他笑,那就为他哭吧。
就在蓝雪凝两颊酸涩地几乎要放弃挣扎的时候,许恒一的手却突然离开了自己。
当然不是他自己放的,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出现,阻止了许恒一。
“谁让你进来的!”许恒一的暴怒声从喉咙中溢出。
“我来看看你发什么神经!”陌生男人的嗓音很浑厚,气势倒是丝毫不输。
蓝雪凝虽只顾着趴在床上抚摸自己发疼的脸颊,却也能感受到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势。
由于刚才和许恒一的的几番打斗,蓝雪凝睡衣上方的几颗扣子已经散开,裸露出一大片白皙细腻的皮肤,在灯光的照耀下几乎白的透明。
而那样娇嫩的肌肤上,一道指痕更是触目惊心,犹如碧玉上的一条裂缝,破坏了原有的美好。
感觉有道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蓝雪凝转过头去追随。
但是许恒一高大的身躯赫然挡在她身前,随即他粗鲁地抓起被子扔在蓝雪凝身上,连带蓝雪凝的头都被遮住了。
“给我乖乖呆在这里!”
落下这一句,蓝雪凝只听见房间里一通凌乱的脚步声。等到她探出头来,只看见了那个陌生男人的背影。
蓝雪凝总觉得那身形很熟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又无法让脑海中那点儿模糊的印象清晰起来。
很快门就被关上,蓝雪凝只能看见一块黑漆漆的门板。
她收回视线,随即看见了掉落在地毯上的药丸。
那药丸的形状不像一般的西药,倒像是……蓝雪凝的脑海中闪过无数镜头,都是念书的时候看的各种宣传片。
一想到这里,蓝雪凝的心头被提到了嗓子眼儿,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难怪许恒一刚才死活要让她吃下这药,他竟然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控制住她。
蓝雪凝只觉得头皮发麻,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脑子胀痛,整个人如同置身于数九寒天之中,又像是放在烈火中炙烤,浑身冷暖不定,战栗不断。
原本她是受了打击,心如死灰。可是要她染上那玩意,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那不是生不如死吗?
不,她不能接受。
可是想到许恒一马上就会去而复返,她哪里会是他的对手。她觉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鱼,任许恒一宰割,无力感油然而生。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支撑住自己虚弱的身体,当她勉强站起的时候,两条腿都在颤抖。
她想在房间里找到点可以防身的东西,可是无论是剪刀、水果刀,还是许恒一的剃须刀,都从原来摆放的位置上消失了。
蓝雪凝这才想起,许恒一之前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早就把这些东西都收走了。还真是懂得未雨绸缪。
好了,现在她是没有能力自保了。
她又想起刚才那个陌生男人来,那声音,那背影,都让蓝雪凝感觉熟悉,会是谁呢?
现在她只能指望这个人能够解救自己了。于是她光着脚踩在地毯上,来到门边,扒着门,渴望能够听清楚外面的动静。
外面的确有男人的争吵声,而且好像还是三个男人的,但是具体说什么却是听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