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松柏环绕的学校是这次军事行动的指挥中枢,里里外外都布了岗哨,士兵们的脖子上系着红色丝巾,在“月照长沙”的口令声中,许多满脸兴奋的年轻军人跑出跑进,向代号为“烟笼寒水”的指挥部报告各种战况,传达各种命令。
灰砖青瓦的学校办公楼,一间拥挤的大屋子里,电话铃声接连不断,气氛显得格外紧张,一个脸盘清瘦,但风采依旧的青年师长站在几张栗色办公桌之间,刚接完这个电话又接起另一个电话,乃至两手各拿一个话筒,一头雪白的长发下,沧桑的眼神中满是坚毅。
孙大彪率领一旅在攻打九师新营地,他端着机枪冲在最前面,竟往子弹射击的死角跑,一边跑一边搂着火,身边时常有部下翻到,他却没事人一样和迎面来的子弹“寒虚问暖”。
“一团长,给我占领前面那座制高点,别让上面的机枪在老子面前晃悠!”孙大彪看见一排金亮闪过,赶紧躲在了墙角下面,耳边是呼呼的子弹声。
“是!”一团长应了一声,对冲锋的营长道:“用迫击炮把机枪打下来,别在它在老子面前晃悠!”
“是!”营长应了一声,跑到后面对机重连连长道:“用你们的炮击跑把上面的机枪打下来,别让它在老子面前晃悠!”
“是!”连长应了一声,回头对士兵道:“把上面的机枪给老子打下来,别让它在长官的老子头上晃悠!”
士兵相互看了看:“。。。。”
孔杰带领二旅在进攻城门,几个手榴弹飞过,城门工事内的守军被炸趴下一大片,二旅的人立刻压了上去,连砸带捅的,很快便占领了城墙工事。
三旅长齐书恒心眼多,老兵油子一个,他躲在墙旮旯后面竟放空枪,还不停催促着新兵冲锋,新兵不怕死,打得很勇猛,看见机枪也不知道退缩,有时紧张起来连手榴弹都没拉,就扔进了守军人群中。
守军看着滚过来的手榴弹,顾不上开枪,伸手捡起又扔了回去,新兵下意识接住,一边跑一边往前扔,扔了一个又一个,却没有一个能炸响,,倒是把守军吓得一阵手忙脚乱。
九师师部,黄博忠提枪刚刚进门,就看见通讯兵举着电话道:“师长,我们的电话打不通,可能是被人切断了,城内各处防区都联系不上,派出去的通讯兵一个都没回来!”
“不管了,我们不能让于宇轩把师部吃掉,马上集合警卫营,往车站撤!”黄博忠当机立断,他的部队全都打散了,各项指令都传达不出去,再晚上一会,恐怕想撤都难了。
士兵们立刻开始转移师部,只携带了一些重要文件,在警卫营的掩护下,直奔长沙火车站逃去,还好车站的士兵没系红巾,不然真是插翅难飞了。
房屋在燃烧,道路被摧毁,粗大的树木被拦腰折断,被枪声惊醒的婴儿吓得哇哇大哭,紧偎着母亲的胸膛,全城战斗在激烈进行中,两方穿同样军装的士兵向着同袍焚血厮杀,到处是倒在枪口下的中下级军官和士兵。
四个小时的战斗过后,枪声开始稀疏,激烈的战斗接近尾声,系着红巾的独立师伤亡一千多人,剩下的八千人队列整齐,于宇轩从指挥所内走出,孙大彪迎身请示道:“留守长沙的黄黄博忠九师和市区近郊的部队都垮了,下一步怎么办,请师座下令吧!”
“传我令,全师奔赴长沙车站,即刻北上!”于宇轩神情分外冷峻,周身上下,由内到外都散发着一派漠然。
“是!”
三位团长齐声领命,孔杰跑到队列前下令道:“二旅的,全体都有,向长沙车站跑步前进!”
“一旅全体立正,向后转,跑步走!”另一队士兵调转队列,后排做前排,紧跟在孙大彪身后追上了二旅。
齐书恒没有立刻执行行军令,他走到于宇轩近前,压低声音道:“师座,我们的一千多伤员怎么办?”
于宇轩看了他一眼,转身上了吉普车,秦武也跟着坐在了副驾驶位上,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有些上峰不方便下达的命令,只能由下级去揣测着执行。
伤兵们互相搀扶着,哀伤又可怜地望着齐书恒,他们被迫卷入了这场暴动,充当着反动一方的炮灰,已是莫大的不幸,如果长官再将他们抛弃,那真是太惨无人寰了。
齐书恒现在特别后悔自己嘴贱,早知道就该跟着孙大彪他们一起跑了,看来心眼多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一咬牙道:“把伤兵留下,三旅的跟我跑步走!”
“长官,别丢下我们。。。”
“长官,长官。。。”
齐书恒朝后看了一眼,心里别提多拧巴了,三旅士兵在前面跑,后面剩下一群腿脚不灵光的伤兵,他们有的爬,有的单脚跳,却再也追不上跑远的部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