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歌收了收握枪的手指,最后深深地望了眼城上的男人,然后,她闭上了眼睛,手指就要扣动扳机了,还有什么,能阻止她的绝然赴死?
汤兆恩本能地动了动身体,奈何部将们担心他跳下城墙,把他压得死死的,而台下的女子,却在用死绝来逼迫他投降,逼迫他在前途与美人之间做出选择。
眼见夜夜缠绵的红颜就要饮枪自尽,汤兆恩情至深处,急地喊出:“李师长,把枪筒抬高,放共军进城!”
亲耳听到这一声指令后,莺歌全身一松,终于垂下了手枪,嘤嘤哭出了声音,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跟虞姬一样香消玉殒了。
“司令,你真的要放弃北津城?”李奇和部将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莺歌是共和党奸细已经够让他们震惊了,汤兆恩知情后却下出了这样一道命令,一时间没人去执行。
汤兆恩急得大吼道:“听不懂我的话吗,放共军进城,快去!”
“是!”李奇对身后的将领道:“按司令说的做,把枪筒抬高,开城放共军进来!”
长长的吊桥在机扣声中缓缓落下,同时落下的还有无数人的担心,轩上将的担心,汤兆恩的担心,两方阵营将士的担心,还有百姓们对战争的恐惧,全被美人的断肠泪给浇灭了。
轩上将进城的时候,城内所有的青联党军官全都集结在玄武门下方,士兵持枪列队,看着共和党的军队招摇过市地进了城,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即便让出了北津城,他们却没有要投降的意思。
莺歌柔若无骨地依附在汤兆恩的怀里,看着共军全面接手了城墙的防御,低着声音道:“司令,你真的不怪莺歌吗?”
汤兆恩洒脱地朗声道:“不就是丢了一座城吗?无非就是受一次军法,谁让司令我稀罕你呢,不过,你这么一闹腾,以后就得跟我过苦日子了,哈哈哈!”
轩上将看着这对怜我怜卿的有情人,微微笑了笑,道:“一曲虞姬泪,化解北津劫,二位功德无量啊!”
汤兆恩自恃傲然道:“你轩老弟好手腕,知道我汤某人吃软不吃硬,美人计都用上了!”
轩上将随即看了眼莺歌,顿时明白了几分,要不是这个女子动摇了汤兆恩,只怕到了城毁人亡的时候,独立军也绝难入得城内。
心里暗赞凤岐煌还是有点本事的,若换做自己掌管中统,也不过就是如此了,轩上将话题一转,拉拢道:“汤司令已经让出北津城,何不投靠我共和政府?凭借汤司令的守城才能,在党国一定会前途无量。”
汤兆恩无官一身轻,满不在乎道:“轩老弟,你这一步迈得太大了,我汤某人老拐啊,瘸了的腿跟不上你的脚步,还请你高抬贵手,别为难我和我的部下!”
“汤司令,你就是去了南京也难逃军事法庭的制裁,真的不再想想了?难道还在对广粤一事耿耿于怀?”轩上将对一瘸一拐,渐行渐远的汤兆恩劝言道。
汤兆恩走着走着,见莺歌没有跟上来,他在众将的簇拥下半侧着身体,停在了原地,他在等他的拐杖,等他的莺歌。
莺歌嘴边荡漾着浅浅的幸福,回身对轩上将敬了一礼,肃颜道:“长官,莺歌已不适合留在中统局,请长官代莺歌转告凤局长,莺歌不能再为党国效力了!”
轩上将莞尔道:“去吧,我替你的长官做回主,老汤还在等你呢,你看他那个样子,没有你扶着他,他怎么去得了南京?”
“是!多谢长官!”
莺歌转身朝前方奔了出去,看那矫健的身形,与之前风吹即倒的柔弱判若两人,亲昵地挽住了汤兆恩的手臂,一众将领跟在他们后面,缓缓地出了城门。
“司令,我们能兵不血刃的拿下北津城,真是奇功一件啊!”范天雷笑逐颜开地道。
“给委员长发电,就说我部已占领北津城,中统局居功至伟,我要为凤岐煌请功!”
轩上将对秦武吩咐一句,言罢,轻叹一声,欣慰道:“楚王少小风流惯,不爱江山爱美人啊,万幸的是,汤兆恩比项羽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