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岐煌面色凝重,摸着茶杯,沉稳地道:“我知道你出身段系,和关北军司令段诗婕,中央军总司令雷震关系匪浅,却不知青联党军委主席叶轩辕是你什么人?”
轩上将微微皱眉,深沉道:“他是我哥,这件事情我也是不久前刚知道,委员长知道了吗?”
凤岐煌面色惭愧地点点头,歉意道:“已经讲过了,这件事对他影响很大,既然轩总长忠于党国之心不变,我会尽力消除隔阂。”
轩上将默然,盯着手边大檐帽上的青天白鸽帽徽,沉默片刻之后,他发出了一声轻叹,目光落在了墙壁上的军事地图,交错纵横的箭头通向四面八方,就像人生的路谁也不知道该向何去,或者说,就算你自己以为知道了,其实那条路,又会通向哪里,谁又能知道呢?
当晚,凤歧煌彻夜未眠,他把从轩上将那里了解的澄清之词整理成一份文件,交给庞文龙道:“把这份文件发回党委政治部,委员长看后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好的!”
庞文龙接过文件后直接去了机要室,他看过文件的内容后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轩上将的荣辱,就是他存在的价值。
天明十分,总也睡不好的凌啸川被秘书长唤醒,他起身披了件衣服,在台灯柔和的光线下,细细看起了那封由轩上将口述,经凤岐煌精心整理过的电报。
电报上的内容详细澄清了“清党行动”收尾的失败原因,轩上将把责任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因为文件存放过于疏忽,才被中央特科钻了空子。
有关日本人深夜赴轩公馆拉拢的传言,轩上将故意隐去了华北财团的态度,只对他如何回绝日本人做了明确的说明,凤岐煌也针对此事展开了深度调查,调查结果显示,不利于轩上将的谣言全部是由日本人所散播,揭露了他们在华北发动的政治阴谋,企图离间华北和共和政府之间的联系,从而达到鼓动独立军在华北独立的目的。
至于桃花寺一事,凤岐煌特意补充了几点,同时他也做了深刻的检讨,在轩上将的身世问题上,他的判断过于武断,是狭义的。
最后,凌啸川看到“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的诗句,他会心地一笑,多日来笼罩于共和政府上空的阴霾,终于得以消散。
第二天,共和党武力收回日租界的消息传遍全国,各地报馆争相刊登,报板头条是一张轩上将携手慕容雪痕的黑白照片,在近几年被一度传为三头六臂的风云人物,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出现在公众视野。
河北中央第一主力驻扎地,经过小半年的西讨,雷震始终未能在西线战场取得突破,于三天前将部分主力撤回邯郸周边休整。
嘈杂的司令部内,雷震端坐在一张木椅上,手中的烟锅静静地冒着缕缕青烟,那张反复看了几个钟头报纸,此刻正皱巴巴地搭在他的腿上。
那年春天,他带兵攻打盐水城损失惨重————
“报告!广粤军校一期五班学员程大海奉命报道!”
“学员于宇轩奉命报道!”
“学员张楚奉命报道!”
......
“你就是我们中央军校的武状元于宇轩?不错,果然一表人才!”
......
“卑职的看法和您是一样的,攻下盐水城为当下重中之重,所谓擒贼先擒王,可令正面部队发起佯攻,在派遣一支秘密侦查队乔装成叛军混入城内,伺机攻击敌指挥部,届时城内必然大乱,守城叛军因后门起火而无心恋战,则城可破!”
......
深深的一声叹息,雷震将报纸铺平叠好,交给参谋长裴炎,吩咐道:“把这份报纸派人寄给婷婷,这孩子也不知道写信回来,说都不说一声,就一个人跑去了苏俄,真不让人省心!”
裴炎把报纸装进信封,对副官交代了几句,身后传来雷震无奈的怅然:“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啊!”
“裴参谋长,南京发来急电,让司令立刻赴南京开会!”机要员将抄好的电报递了上来。
“司令...”
裴炎唤了一声,在不经意间发现,雷震的头上已经生有白发,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如雷的酣睡声。
“我知道了,先去忙吧!”裴炎将电报收好,准备等雷震睡醒了以后再转达上面的内容。
雷震却说了句近似梦语的话出来——
“老了,孩子们都长大了,想管也力不从心了!”
裴炎以为他已经醒了,正要走上前汇报时,但从椅子上传来的,依旧是如雷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