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颜有点出神,在现代她常年坐在电脑边,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和时间能如此近距离的观察雪景。而那时,如果她离开了房间电脑,与大自然亲密接触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她被追杀,她在拼命逃亡。
习惯性的牵动了下嘴角,汐颜不自觉伸出左手抚上了她的面庞,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她脸上的表情。汐颜暗暗叹了口气,笑容面具时间戴长了,她似乎都有点忘了,真实的她,是几乎不会笑的!
“孩子不去休息吗?”身后传来灵境圣师的声音,汐颜立马从神思过回神,僵硬的脸上重新扯出熟悉的柔笑。
“圣师也不休息吗?”汐颜转过身,灵境圣师拄着权杖走过来,与汐颜并肩站在小台子边,眼神也望向了远处飘渺。汐颜见他并没说话的意思,耸耸肩,也再不吭声了。
一老者一女孩,一个是宿命中的人,一个是宿命中要保护她的人,两人各自揣摩着彼此的心,望着远方沉思。
过了一会,灵境圣师笑了起来,“孩子啊,有时候心中压抑的感情还是要说出来的,自己一个人藏着一个人顶着一个人痛苦着,总有一天会崩溃的。”
汐颜脸上一愣,这圣师是如何看出她自认为藏的天衣无缝的痛楚的?转瞬汐颜也笑了,对圣师微微躬身,“承蒙圣师担心了,汐颜虽不善谈心,但汐颜心很大,不会崩溃的。”从来都没有可谈心之人,我汐颜心中的痛,无须人问,无需人理解,更不需要人安慰。我的心,只要我懂即可。
灵境圣师望向汐颜,他在人世百年,还是首次见到把心藏的如此之深的小女孩,不过她再伪装,他还是能看出一些些她微笑下的难言之色。
他也并没有再问什么深话,和汐颜浅浅的攀谈客套了几句,汐颜也不懂灵境圣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心翼翼的不敢大意他的话。
眼看天渐渐要亮,灵境圣师转向汐颜,语气重又变回了深远的味道,“孩子可知大智若愚这个词的意思?”
汐颜顿了顿,眼眸流转,思考着灵境圣师的话,淡淡的说,“大智若愚就是说一个智者,才智出众但并不处处表现在外。圣师的意思是?”
灵境圣师却只是笑了一笑,叉开了话题,“孩子啊,你可有想过,你身边最信任你的人,其实背后有很多瞒着你的事?”
汐颜眼神顿时一凛,什么意思?最信任的人?汐颜脑海里第一个闪过了炎邪邪坏笑的样子,炎?不可能,谁都有可能背叛我,只有他永远不会!
“多谢圣师指教。”汐颜虽依旧在笑,语气却明显冷了下来,她转过身打开露台的门,“汐颜心中自有判断,圣师多虑了。”说完,就走进了灵境殿。
身后的灵境圣师看着女孩倔强清冷的背影,最后留给了汐颜一句话。
“大智若愚实则还有一层意思,大智之人总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有时甚至还不如一个愚者看得清楚明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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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北雪地里,风雪缠身,汐颜一行七个人离开了灵境圣殿,正式前往血池。经过灵境殿一夜,银羽似乎变了不少,话渐渐多了,甚至还会主动参与进夏小晴几人的交谈里。
“哇银羽,回一次家就那么开心啊?”夏小晴笑着打趣,她还以为是银羽因为归家而开心呢,“其实你多笑笑也很可爱的啊。”
“是吗?”银羽笑着挠挠头,这样的银羽,要比以前那个冷漠寡言的样子更加亲切易近。
汐颜可不像夏小晴他们那么想,她几次疑惑的望向银羽,银羽几次都别开了头不看她,这更增加了汐颜心中的沉重,她更加肯定了他们要前往的地方和银羽必然有某种牵连!
血池和银羽,到底有着怎样的关系?
“话说血池真的是一个用血水泡着的池子吗?”夏小晴好奇的问银羽。乔安苏和轩零也凑过来,他们都没有见过这传说中人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真的有血池存在吗?”轩零还是比较担心这个,毕竟这只是一个传说,而秦乾老头说的也是很早以前的事了,“银羽你能肯定血池在吗?”
银羽的眼神还是微不觉察的抖了抖,只是大家的注意力只在血池上,并没观察到他细小的颤动,“血池当然存在了,只是要找到血池比较困难。不过,”银羽顿了下,从斗篷里拿出一卷羊皮卷,“临走时圣师把血池的具体方位给了我,这样就简单多了。”
听到这,几人都兴奋了起来,乔安苏拍了银羽一下,“看不出你们家的人还那么厉害啊!连血池的具体方位都有!”
“喂银羽,”夏小晴也欢呼一声,“血池如果真有传说中的治疗功效,那我们能不能也进去泡泡呢?”
“不能!”银羽突然提高了音调,众人一愣,他才发现自己失态了,低声到,“如果你们都要进去泡,那治疗汐颜手臂的功效就会减少一半。”
听银羽这么一说,炎顿时高高抬眉叫起来,“哼,所以你们谁都不能进去!除了我家颜颜,谁敢进血池我就烧了他!”
血池藏的确实隐蔽。汐颜几人跟着银羽师傅灵境圣师的地图,在白茫茫的雪地中走了很久,绕过了很多陷阱,穿过了很多奇形怪状的洞穴,终于,众人前面的银羽停下了脚步。
“银羽,到了?”汐颜很快打量起这四周的环境,依旧是在冰天雪地之中,在几人的正前方有一个突兀的高台,四周矗立八根柱子,柱子上被用红颜色字体密密麻麻写满了看不懂的符号。
汐颜几人跟随着银羽走到高台,这高台上同样刻着让人眼花缭乱的字符,鲜红的红色异常耀眼。正中间围着一圈圆圈,像个八卦阵的样子,挖开了四道凹槽。
“这就是血池?”高台和四周八根柱子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和莫名的阴森,夏小晴和乔安苏都缩了缩脖子。
汐颜正要说什么,见银羽只是愣愣低头看着高台正中的八卦,不禁疑惑的走了过去站到银羽身旁,也盯着那八卦看,“银羽,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银羽这才匆忙抬起头,见是汐颜,又慌乱的转移了视线,“没,没什么,这里就是血池外部了。”
“外部?那内部在哪里?”炎不耐烦的哼声,手指随意的碰上了其中一根柱子,刹那,就像是过电,炎浑身一震,脑海里竟然不断闪现出那些他隐藏至深的画面。血泊中的他,杀红了眼的他,与地狱签订契约的他.
“炎?”冰凉的手拉住炎的胳膊,炎飞速松开了柱子,那些不堪回忆的画面戛然而止,炎愣了愣,眼神渐渐聚焦,伸过手来搂紧了汐颜。
“颜颜,没事,我就担心你的手。”
汐颜虽狐疑但也没多想什么,她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银羽的异常上。众人都没有看到,在另一边的柱子上,怪异少年赢天澈同样随意碰上了其中一根柱子,同样发生了与炎一样的事情。少年变了脸色,不动声色的松开手,冷声嗤笑那些回忆,全然不似炎的失态。
“这里只是血池的外面,要进到里面,需要用血液来开启。”银羽淡淡的说,从背后抽出锋利的箭,蹲下身子划破了他的手臂,把手臂接到高台正中的八卦上,血液就像是被台子吸收一样,顺着银羽的手臂源源不断的淌出,顺着四条凹槽浸湿了整个高台。
“银羽,你不要紧吧?”放了这么多的血,银羽有点虚弱,他踉跄站起身,汐颜眼疾手快伸出好着那只手拉住他,“银羽,血池不会是要用你的血来浸染吧?”汐颜问出那么多天来她的疑问。
银羽摇摇头,“不是,开启血池需要我的血,但真正的血池是很早以前就形成的了,虽然我也不知道它形成的原因。”银羽虽这样说,却别开脸依旧不敢看汐颜。
“是吗?”汐颜还要再问什么,高台却突然震动了起来,银羽的血液侵透到四面八方,高台上的八根柱子也在晃动,夏小晴和乔安苏都站不稳脚,彼此搀扶着紧靠在一起。
轰鸣和震动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快,正中的八卦图向两边分了开,高台正中露出了一个地下洞穴。洞穴深不见底,只有一根绳子摇摇晃晃缀在其间,有阴寒的风从地底吹上来。
“这个下面就是血池?”夏小晴和乔安苏往下看,黑黝黝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我们怎么下去啊?”
银羽走过来,低着头,“这血池一次只能下去两个人。汐颜,我带你下去。”“我带我家颜颜下去!”炎立马就不满的冲过来,瞪着银羽,“万一出了什么事,只有我能保护我家颜颜!”
银羽抬了眼,心头突然产生一丝疑惑,为何这炎从始至终都对汐颜那么好呢?难道.灵境圣师的话又在银羽耳边,“三星合集,血眸必死!”
“颜颜,我保护你下去!”银羽身形一颤,炎对汐颜的好大家有目共睹,还是说,自己想多了?
银羽面对炎,“这个血池我以前也是来过的,里面我最熟悉,也没有什么危险,我和汐颜下去是最稳妥的。”他必须要下去,不然,血池就不能运作,汐颜就康复不了!
“好了好了。”炎还要和银羽争辩,汐颜赶忙止住二人,“我就和银羽下去吧,炎,轩零你们在上面稍等休息,”汐颜把右手的空间储存器拿了下来放到轩零手中,“轩零,大家就交给你了。”
轩零点了点头,握紧空间储存器,“汐颜你去吧,大家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艰难,都是朋友了,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汐颜不在,稳重成熟的太子轩零无疑是最好的领导。
“恩,就这样吧。炎,”汐颜拉过很不满的炎,“我不在的时候你要老实点听到不!我很快就会回来,不要担心。”
说着拍了拍炎的肩,炎嘟囔了句“我又不是孩子”才不甘不愿的看着银羽抱过汐颜,拉着中间的绳索跳进了洞里。说也奇怪,银羽和汐颜才刚进了洞口,那八卦图再次响起了轰鸣,砰的合二为一,把洞穴的门关了起来。
“这怎么办!”炎急的大叫,轩零拉住了他,“应该没事,银羽不是说了吗,只能两人进去,我就在这里等等吧。”
乔安苏和夏小晴也点头,几个人裹着厚重的棉袄在高台边找了一处地方围坐在一起。这样的冰雪天里也没有可以施火的地方,只得彼此靠着彼此相互取暖,等待着汐颜的回归。
且说那边汐颜和银羽稳稳当当的从洞口落了下来,待站稳了脚后银羽才松开了汐颜,这地下是个山洞样子,“汐颜,血池就在前面,走吧。”
汐颜边走边打量,周围是石头,走了几步就到了一处宽敞处,一座石头堆成的小山立在眼前,山的正中有个黑黝黝小洞,汐颜没太在意,跟着银羽绕过去,小山的那头是个石头堆成的池子,很小,最多只能容纳两三个人。
“汐颜,这里就是血池了。”
“汐颜,这里就是血池了。”
银羽站在池子边,汐颜探头往下看。池子就如同它的名字,满池子都是浓黑的红色液体,不知是真的血液还是泉水的颜色就是红色。
“果然是血池呢,那么红,不会真的是人类的鲜血吧?”汐颜望着那一池子红,这地方像极了她曾经被关押残忍虐待的地牢,只是当时那满池子的血,真的是她的血和其他牢犯的血。
银羽见汐颜脸色不自然的白了白,以为她毕竟是女孩子,害怕了。他走到汐颜身边勉强笑到,“汐颜别担心,这池子里的红色应该不是血,可能是在极北冰川这样的环境下形成的红水吧。”
他怎么能告诉她,这就是血水!
“这样啊。”汐颜蹲下身子,伸手轻碰了下池中红水,不冷,竟很暖和。“这池水还有温度?”
“当然!汐颜你可以慢慢的泡,这池水不仅能治疗你的手臂,还能疏筋活脉,对你很有好处的。”银羽转过身,“我就在山的那一面等你。”说完就绕过小山,离开了池子。
汐颜眨眨眼,既然千辛万苦来了,那就泡吧。想着,汐颜脱下身上裹着的厚重棉衣,及腰的黑色长发纷纷扬扬,姣好白嫩的身材若隐若现,她蹲下身用脚点了点水,然后毫不犹豫的跳进了池子中。
池水不烫不凉,温度适中。皮肤一接触到水,汐颜立马就感到池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紧紧贴上她的肌肤,她甚至觉得池水似乎是贴着她的皮肤,从外面涌进了身体里,浑身顿时感到无比的舒服和放松。
“这血池确实不错啊。”汐颜把整个身子都浸下去,只露出一个脑袋。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她不禁闭起了眼,虽然这水看着比较恐怖,不过又有何妨呢,鲜血,她早就见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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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羽站在小山那边,呆呆愣愣看着小山正中的那个黑洞。眼前又浮现出儿时的画面,他记得那个时候他似乎才刚满一岁就被带到了这血池地底。
“今天又可以赚钱了,哈哈哈!”一个年轻男子模糊的脸,抱着幼小的他站在小山黑洞前,满脸狰狞的狂笑,狠心的拉过小孩童的手,塞到那黑洞前,黑洞里突然伸出一只利爪,抓过孩童的手就狠狠咬下去。
“哇!”小小的银羽大哭,向年轻的男子求救,可那男子依旧在笑,根本不顾银羽的死活。直到小银羽哭声渐渐低,黑洞中的利爪才松开了他的手,年轻男子抬手用斗气护住小银羽的心脉,转身离开。
长此往复,有时小银羽甚至要进到洞里放血三次,濒临死亡又被年轻男子救活,接着继续放血。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大陆上传出风声说极北有个厉害的治疗师,能让人起死回生,无数人纷纷踏上了极北的路途去找那个医师看病。只是那医师开价甚高,很多人为了治病倾家荡产。
银羽回过神来,自嘲的笑笑,拉开了遮着身体的斗篷,右手臂的恐怖跃然眼前,与银羽左手皮肤不同,右手臂上有无数道狰狞恐怖的疤痕!
他咬咬牙,从身后拿出一把小刀,小刀上刻着不少金光闪闪的符号,是临走时灵境圣师交给他的,这把刀,可以破开封印。
在银羽右手臂最上端裹着一段绷带,绷带呈黑色,上面也有金光符号,很明显是一串封印。银羽顿了顿,回忆再次席卷而来。
五年,他整整过了五年往返生死之间的痛苦日子。可以想想,每一天都要放血放到脑袋空洞意识迷茫,濒临死亡无数次,一年365天,这样的日子谁熬得过去?更别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了!
这个山洞在银羽的脑海里刻下了深刻的印记,他从灵魂深处惧怕着这个充满了他不敢回忆的童年的地方!
五岁的时候,白胡子的灵境圣师无意路过这里,遇上了他。灵境圣师斥责银羽的父母如此狠心决然,竟然用他们的孩子来喂养血怪兽!
是的,这地底山洞中的小山里有一只喝银羽血液长大的血怪兽。血怪兽,极北冰川特有的邪灵,只有用充满了极高天赋的斗师或魔法师,从出生开始,以血喂养,才能成活。
血怪兽的能力,便是这血池的能力!供给者提供给它的鲜血越多,它的能力就越强,对泡在血池中的受伤者就会产生更高的治疗效果。只是血怪兽的供养方法太过于邪恶,被大陆列为了禁、术!
而要养出一只血怪兽也异常困难,必须要那孩子的天赋达到一种惊奇的高度,才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养出血怪兽。银羽的父母刚好知道血怪兽的养成方法,而银羽,恰恰是他父母用来实验的无数小孩中,唯一一个养出血怪兽的孩子!
为了赚钱,年轻的父母丧心病狂,让他们的孩子在生死的痛苦中渡过了每一天,利用血怪兽来治疗那些达官贵族的病,牟取暴利。
五岁后,灵境圣师救下了银羽,把血池封印在地底,高台上汐颜几人看到的那些复杂刻印其实就是封印阵图。可当时血怪兽已经形成,钻入银羽身体里要夺取宿主的身体,灵境圣师用尽全力才把血怪兽逼到银羽右臂,封印了起来!
银羽也因此获得了强大的变异力量,同样被灵境圣师封印,带回了灵境殿,教会了银羽使用身体里强大的斗气,成为一名弓箭手。而灵境圣师在某一天才发现,银羽便是杀星,羽落星的坠落!
“汐颜.”银羽低喃了一句,左手握着的小刀紧了又紧,如果封印破除,血怪兽就会重生,那么多年没有鲜血喂养,这一次,如若要血怪兽帮忙,他必将祭出生命!
灵境圣师要他想清楚,他没有必要以生命来换回汐颜一只手臂。可是那些日夜,暗中的他总是能看到没人的角落,汐颜落寞的眼落在毫无生气的右臂上。
他的心就没来由的很疼,窒息。
“汐颜,为了你,我义无反顾!”银羽眼神转为坚定,毫不犹虑的举刀划开了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