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在这里照顾她,桌上冷掉的茶水也残剩不多了,茶碗里落着枯黑的灰,盘子里放着咬了一半的馍馍。
步绾绾看到这一切,心里揪痛难忍。
“翠姑姑,我是瞬欣,我来看你了。”
“瞬欣,快跑啊,快跑。”
翠姑姑眼睛还没睁开,却哑声大呼了起来。
步绾绾赶紧推了推她,大声说:
“翠姑姑,我在这里呢,你快醒醒。”
“她魇住了,我来吧。”
夜沧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转头看,夜沧澜正抬手过来,轻轻地摁在翠姑姑的穴道上。
“呼……”
翠姑姑长呼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翠姑姑!”
步绾绾赶紧起来,过去倒水。水凉透了,她都不忍心让她喝这样的水。
外面的梅园子里传来绛芸的笑声,他三人正在梅园里赏梅,随行的侍从们正在摆起酒宴。
别人的生死,怎会放在帝祈云的眼中呢?
步绾绾扭头看了一眼,满眼的愤恨,若不是他带她出城去,她就能保护着翠姑姑,不让她受这样的罪!
“摄政王,王上请你过去。”
一名侍从到了门口,对着夜沧澜低声说。
“你去吧。”
步绾绾向夜沧澜笑了笑,让他先走。
帝祈云初登帝位,正春风得兴,夜沧澜是先帝时重臣,只因在朝中民间颇有威望,也未有罪责在身,所以帝祈云还未碰他,可稍有不慎,可能也会招致灾祸。
从来伴君如伴虎,今日风光,谁知明日又是何结局呢?
步绾绾安顿翠姑姑躺好,去小厨房里生火烧水,厨房里也没什么吃的了,一点面团发在盆子里,已经硬了。
步绾绾想了想,转身去灶台的砖下掏,果然从里面掏出了几个用帕子包得严实的鸡蛋。这是翠姑姑的习惯,把好吃的留着,给她!
步绾绾眼睛又红了,病成这样,还舍不得吃这两个鸡蛋呢!
柴火难燃,步绾绾趴在灶边,用石火敲了半天,又鼓着腮帮子吹了半晌,柴火还是冷冰冰地躺着。她抬起双手,默念着口诀,要驭出烈火,点着灶火。
好半天,指尖只痛,不见火苗。这烈焰已经不是她的骄傲了,她甚至都不能用它点着灶火。她呆了半晌,突然就把手塞进了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
无用至此,留这手指干什么?
“你吃肉呢?”
洛君瑜的声音从破窗子外传来。
步绾绾扭头看,只见他笑着靠在窗上,手里拈着一壶酒,正仰头喝。
“哼。”
步绾绾憎恶帝祈云,顺带把洛君瑜也憎恶进去了,看着是百般地不顺眼,就在这一哼的时候,指尖的火焰窜出来了,灶里的柴被引着,噼啪地烧旺了炉灶。
“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洛君瑜转过头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天生的,你就羡慕嫉妒恨吧。”
步绾绾瞟他一眼,站起来,利落地烧开水,打鸡蛋,又把面团加了水重新揉开,这要点力气,她揉得满头大汗,好容易弄开了,水又开了,赶紧又把开水给舀出来,再把搅好的鸡蛋倒进面团里,给翠姑姑烙鸡蛋饼吃。
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是她的梦想,也特地报班去学过厨艺,只是这天生只会放火惹火,厨房里的事却总是学得不精,更重要的是,用惯了天然汽的她,对这种柴火大灶的火侯,根本掌握不了!
这不,鸡蛋饼烙成了圆不圆方不方的厚疙瘩,炉灰还飞得满屋子乱窜了。
“妈的。”
她抬手往脸上抹汗,抹了一脸面粉和黑灰,又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呵呵……”
洛君瑜站在窗口直冲她笑。
“你笑什么?”
她转过头来,恼火地质问他。
“身为女子不会下厨,真是奇哉。”
洛君瑜笑呵呵地从窗口跳了进来,把酒壶一搁,抄起了锅铲,把她的四不像给铲了出来,往一边一丢,挽了宽大的锦衣袖子就开始。
“谁规定女子必须会下厨。”
“女子不下厨,不女红,哪能称为女子?”
“好笑,我该有的都有,哪里不是女子?何况你们男人似乎喜欢的也不是这种会下厨会女红的女子吧。倒是你们男人,虚伪可笑。”
步绾绾反唇相讥,言辞大胆。
洛君瑜转头看她一眼,长眉微微一扬,微方的下巴轻轻一抬,认真地点头。
“你说得对。”
他说完,继续专注铁锅里的东西,步绾绾一肚子怨言说不出来,只有干瞪眼。
这就像一拳重重砸在海绵上,把她的力气全化去了,莫非这才是传说中的化骨绵掌?
帝祈云是高傲冷漠,内心藏海的,夜沧澜是儒雅清冷,为人柔和的,这个男人么……是化骨绵掌的祖先来的,有玩世不恭的笑,还有桀骜不驯的行为。
步绾绾吸了吸鼻子,凑到锅边来看。
他烙的饼有模有样,黄澄澄的,再洒上香油,色香味俱全。
“若有葱花就更好了。”
他遗憾地摇头,把饼盛出来,递给步绾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