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这怕是不好吧,主子身子还未大好……”小厮有些为难。
“不碍事,我身子没事,你不要啰嗦,快些下去准备。”伴着门嘎吱地一声响,楚文渊衣着整齐地出现在门口,面上笑意款款,甚是欣喜。
苏思曼不由转头看过去,只见她皇兄一张脸十分苍白,嘴唇也微微有些发白,唯有一双眼睛还算神采飞扬,看得她心里酸楚难当,鼻子发涩。国难当头之时,一对兄妹都是这样倒霉,倒运缠身。
楚文渊悦然地瞧着梁少钧,殷勤迎上前来,并没注意那个杵在门前的侍卫。这些日子楚国发生动乱的事楚文渊也已知晓,听说贼匪已经混入了大梁城意欲行刺他这个太子,他又怒又急,一时急火攻心,病倒在床,梁国皇帝以保护他为由加派了许多人手日夜看守,他对这些戎装侍卫已经见怪不怪了。
“文渊兄怎么出来了,我们快些进去吧,外头风大。”梁少钧上前挽住楚文渊胳膊,两人说着话进了屋。
“多谢你来看我,这些日蒙你照拂,我心中很是感激。要不是你差了御医来医我的病,今日怕还不能起身。”
“文渊兄说哪里的话,不要这样客套,我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梁少钧温和地道。
“唉……”楚文渊长长叹了口气,“没想到我才离开不久,国家就发生那么多变故,真是多事之秋,令人焦虑。真没想到我皇叔竟是如此狼子野心之辈,不单单要杀我,还要谋夺江山。这些年战乱频起,灾祸连连,百姓已是不堪其苦,如今好不容易天下太平,又跟贵国结成姻亲之盟,眼看着老百姓就能过上安定的日子了,他却公然想篡位自立,不杀此逆贼,难平民愤!”话到此处,楚文渊有些激愤,顿了顿,平息了一下心火,才继续道,“向贵国借兵之事,皇上那边可有消息?”
“嗯,今日来就是要告诉文渊兄,父皇答应出兵助你剿灭逆党。”梁少钧的声音低沉如水,听不出任何感情。
“真的吗?!”楚文渊大喜,“到时候何人带兵?”
“我。”
“啊?我还以为会是夏将军带兵呢。”楚文渊似乎有些吃惊,当初向梁国借兵之事,他还委托过夏守义,“你可是太子,金枝玉叶,若是出了什么不测可如何是好?”楚文渊这话完全是出于好意,只是蒙在鼓里的他并不晓得听在别人耳里,他这话别有一番意味。
外头的苏思曼听得清清楚楚,心,开始往下沉。她皇兄竟然真的向梁国求助平叛!她终于相信了那夜偷听到的对话,不再有任何怀疑。皇后要杀夏守义,也要除她皇兄!
完了,这简直是将脖子往刀口上送,从前梁少钧若还有半分疑惑,如今恐怕也对楚文渊夏守义勾结图谋不轨之事深信不疑了。苏思曼担心的事就在她面前发生了,而她,没有半分能力去阻止。也许还有补救的办法,那就是——今晚就将她皇兄劫走!
里头的谈话还在继续,楚文渊兴致非常高,不时传来两人碰杯之声。
在他们推杯换盏之时,苏思曼却心如针扎,惶恐难安。本想找仲晔离商量商量,却没瞧见他,她心里更是焦急。
夜幕降临,暗沉沉的天上没有星辰,也没有月亮,走廊里那盏灯散发着微弱的黄光。苏思曼脚站得板心有些发麻,只盼着梁少钧马上走,她就好去劫人。时光那样难捱,每一刻都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不知道什么时候蠡垣又回来了,上前敲了敲门,“殿下,该回宫了。”
梁少钧又同楚文渊寒暄了几句,终于出来了。
他们前脚刚走,仲晔离就出现在她面前,两人飞快奔进房内。进了房里苏思曼却傻眼了,她看见楚文渊歪倒在地上抽搐不止,黑色的血不停地从嘴边流出来。
“救我……救……”
伸向她的手重重垂了下去,眼白一翻,身上不再有一丝抽搐。
一瞬间,她被吓傻了。
还是仲晔离反应快,快步走过去蹲身探楚文渊的呼吸,很快又站了起来。
“死了。”他叹了口气。
可她不信!就在刚才她哥哥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可能就死了?不可能!眼泪扑簌簌掉下来,苏思曼跑上前吃力地将地上的人抱起来。
“醒醒啊,皇兄,醒醒啊!不要吓我啊……皇兄,醒醒……”她嘴里叨叨地喊着,不住地摇他,拍着他的脸,可他没有任何反应,她的眼泪决堤一般涌了出来,犹如爆发的山洪。
“来人啊,抓刺客!抓刺客——”伴着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小厮破音地尖叫起来。
“快走!”仲晔离一把将她拉起来。
“带他一起!”她抽噎地看着仲晔离,伤心欲绝。
“来不及了!”
从门口涌进来许多戎装侍卫,顿时将出路堵住了。
她本以为这一回怕就是这么死了,跟她皇兄死在一处,仲晔离却拼死救了她。而她,却也未能带走她皇兄的尸首。就这样,这世上待她最好的一个人,在她面前死掉了,而她,无能为力。
是梁少钧杀了他!
昏过去之前,她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