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一段路,走在前头的那哥四停下来向迎面过来的村民问路,比比划划的,估计心里有些着急。等那村民走后,哥几个又用突厥话叽里呱啦地交谈开了,苏思曼听不懂,随口问骑着小驴子悠着性子慢慢溜的卿染:“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说要走小路,小路可能快一些。”卿染不经意地道,随手扯了根路旁盖着雪的小树枝。
“咦,你听得懂突厥话?”苏思曼惊讶地扬眉。
“啊……”卿染脸一红,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泄了底,不好意思地笑笑,“听得懂一些。”
“你怎么会听得懂突厥话呢?我看你不像突厥人啊。”苏思曼装作不经意地打量着卿染,她长着一张中原人的脸,怎么看怎么不像色目人。这就更让苏思曼疑惑了。
“噢……”卿染低了头,似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一般,喃喃道,“我家从前就住在燕州,离突厥不远,两边互市往来比较频繁,所以也听得懂突厥话。”
“原来如此,那你怎么又跑到大梁城来了?”
“自从我娘死了之后,我就离开了燕州,来寻我哥哥——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听我娘说,我前头还有个哥哥,只是很早之前他就同我娘失散了。我也不晓得寻不寻得到他,可这几年我一直没放弃过。这次小姐能将我带出来,我心里欢喜得紧呢,又可以继续寻他了。”
“有什么线索吗?大千世界里要寻个人,与大海捞针无异,可不容易找啊!”苏思曼感叹了一声,有些唏嘘看着卿染。
“话虽如此,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要继续找下去。每次想到我娘死的时候那么不舍地念叨着我哥哥的小名,我都觉得自己好没用……我一定要找他……”卿染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她扭过脸,赶紧擦了擦。
“那……那你见过你哥哥吗?”苏思曼讷讷地问,有些不忍,末了又加了一句,“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帮你一起找,反正我也没旁的事。”
“小姐,这奴婢可担不起!还是小姐的正事重要。找人是急不得的,这道理我懂。要是老天有眼,我就一定能找见我哥哥的。”
“也是,这事一朝一夕办不成,急不得的。不过多个人找,总多分力。对了,你见过你哥哥吗?”苏思曼又将话题扯了回来。
“见过的,可是那时候我还太小,现在已经没什么印象了。我只知道我哥哥是八岁那年被一个人带走了,我娘打听了多年,才知道我哥哥被拐到了中原。他手臂上纹了一只狼头,走的那天应该身上还带了一把匕首。”卿染耷拉着脑袋地低声回答。
苏思曼有些无语,又问:“那他离开有多久了?”
“十三年。”
“……”敢情她哥哥失踪的时候她才一两岁,就算现在把她哥搁在她面前,她怕也认不出。
主仆两个正叽里呱啦说着,伽赫哲扯着粗犷的嗓门喊:“你们两个小娃儿快点!再不快点天黑了还进不了镇子!”
“来了,来了!”苏思曼应了声,又安抚地拍拍卿染,“别担心,会找着的。咱们走吧,你走我前头,你抓把草。”
卿染有些疑惑,却也没多问,扯了一把草捏在手里,又打了个结扎成一束,按苏思曼吩咐挂在她自己骑的那头驴尾巴上。就这样,苏思曼的那头贪吃的驴一直孜孜不倦紧紧追在小黑灰驴屁股后头,每次要够着那草的时候,卿染就踢踢驴肚子,小黑灰驴撒着蹄儿跑得很畅快,苏思曼的老灰驴也追得很哈屁。
走着走着,道路似乎比刚才的小岔道儿宽敞了一点点,对面有座微微凸起的小树林,树木挺茂密,不过苏思曼却觉得有些怪异,为毛觉得奇怪?因为她瞧见山上好像有炊烟,难道上头有人?四个见惯平原草地的突厥汉子可能对这种丘陵地形并不熟悉,一点也没发现异常。
苏思曼脑子里才刚刚涌上疑问,就见树林子里跳出来两个手操家伙的汉子。
“呔!哪里来的大胆毛贼,来拜我望巴山山头?”操短刀的汉子大喝一声。
得,还真遇上山贼了!
两个山贼抖了抖手里的家伙,冲还没缓过神来的六人使劲地瞪了瞪眼,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世界静止了两秒,苏思曼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这山贼太逗趣了,尤其是那个地名,真特么碉堡了!
两个山贼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又凶神恶煞地抖了抖手里的家伙。待看清那四个腰藏兵器的莽汉时,手里的家伙也拿不住了,嘡啷啷倍儿清脆掉地上去了,撒腿就往山上跑,嘴里还嚷嚷着“当家的,快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