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略直接往旅店里跑,去前台要了唐惊程房间的钥匙,开门而入,里面她的行李都还在,窗户却大开。
雅岜走到窗口看了看。
“九哥,窗户出去就是后街。”
关略呼着气坐到临窗的椅子上,用手摁了摁太阳穴:“是我大意了,刚才那个石哥,根本不是什么地陪。”
一般地陪不会有这么好的身手,他刚才是被唐惊程气坏了,不然也不会让对方钻了空子。
雅岜和小武见关略面色寒厉,虽不知他和那位唐小姐是什么关系,但知道事情有些棘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极其压抑,关略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吧,我把她的东西收拾一下带走!”
小武和雅岜各自看了一眼,没吱声,退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关略一个人。
他一路从云凌追来腾冲,好不容易被他找到,可是到底还是让她被人带走了,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
关略握紧拳头一下敲在小桌上,听到“扑通”一声,一把半旧的小锉刀掉到了地上。
这是最原始的雕玉工具,唐惊程随身带了一把,上面沾了一点玉屑。
关略捡起来,放到桌上时看到旁边摆着一只小竹篓,篓子上面盖了块碎布,揭起来,里面躺着一块小玉牌。
那块玉牌关略记得,就是上回他们在腾冲玉石市场他花一百多块钱给唐惊程买的那块。
她竟然一直带身上,像是用锉刀在上面雕过了,只是才刚刚雕了几条弧线,具体的形还没出来。
不知为何关略心里被刺得生疼,手指从玉面上抚过去,只摸到粗糙的石面纹路。
半小时后关略才拎着一只行李箱从房间里出来。
“九哥,是我们俩疏忽大意了,没把那男人看好,我们认罚!”小武和雅岜主动认错。
关略冷笑一声:“防不胜防,算了,先跟我回宾馆再说!”
“好。”雅岜上去拿过行李箱。
一行三人回到宾馆,一路跟着的小武却将眉头越皱越紧,进了电梯后他突然扯了扯旁边提着箱子的雅岜。
“喂,雅岜,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石哥有些面熟?”
“面熟吗?”雅岜一脸茫然。
关略回过头问:“你认识?”
“也不能确定,但总觉得像在哪里见过。”
“腾冲本地人吧,本地人都长成那样。”雅岜不以为然,关略目光沉冷。
三人走到关略的房间门口,他伸手过去接箱子,可小武突然将箱子往地上一沉。
“九哥,我想起来了,那人我肯定见过!”
“在哪里?”
“上个月迟爷过五十岁寿辰,宴席办得很隆重,云南这边的管事都去了,出席寿宴的都是这些年云南片区有头脸的人物,那种场合按照我是没份参加的,但因为人手不够,我被上头派去酒楼门口当接应,那天刚好又下雨,散席的时候我给出来的人撑伞,刚好就见过那位‘石哥’。”
“你是说他是迟峰的人?”
“对,如果我没听错的话,那天他叫了迟爷一声姐夫!”
……
关略搓着手指坐在房间给叶覃打电话。
叶覃听到他的声音似乎有些过于激动,关略还没开口,她先在那头问:“九哥,你现在真在云南?你怎么还真去了?就为了那女人?”
接连三个问题,关略语气肃冷:“叶子,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该问的你别问。我打电话给你是有正事,帮我查一下这两年云南片所有堂口主事人的名字。”
叶覃接到这命令一时有些发愣。
“怎么?迟峰又犯事了?”
“他这两年有给我安稳过吗?”关略冷言冷语,“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你先查,查到后立即给我打电话。”
“好!”叶覃挂了电话。
关略坐在原位一遍又一遍地用拇指搓着食指的指腹。
五分钟后叶覃回电,汇报了所有云南省内分堂口主事的名字。
“等一下,你刚才说管腾冲这一片的人叫什么?”
“范庆岩!”
“这人为什么我之前没有听说过?”
“前阵子刚调上来的,据说是迟峰去年刚娶的小老婆的弟弟,因为腾冲这片区小,也就两三个场子,所以就没跟你汇报!”
关略眉头蹙冷:“把这个叫范庆岩的照片和信息发给我!”
很快叶覃就把信息发到了关略的手机上,他打开看了一眼,果然啊,果然就是刚才那个男人。
什么陪吃陪喝陪玩!看来对方是打算以“地陪”的身份假意接近唐惊程,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带走,可岂料半路关略杀了出来,范庆岩应该是认出了关略,所以只能提前行动,趁唐惊程回房收拾行李的时候将她强行掳走。
关略再次拨通叶覃的电话。
“帮我查这几年迟峰的财务状况!”
“明的还是暗的?”
“所有!”
叶覃不明白,但已经听出关略的口气已经很糟糕,怯怯问:“九哥,发生什么事了?”
“先查,查到后告诉我!”关略虽还不完全确定,但已经料想到十之八九。
果然,到夜里叶覃就已经将迟峰近几年的财务摸了一把底细。
“九哥,这几年你有意要削减云南这边的势力,所以连续收了他底下好几个堂口,以至于迟峰明面上的进项并不多。”
这点关略自然知道。
“说暗地里的。”
“暗地里的我一时半会儿还查不全,但已经查到这两年他相继在昆明和大理那边购置了两块地皮,不过好像都是挂在他小老婆的名下,所以我们没察觉到。”
这样就对了。
关略冷言:“我怀疑迟峰和苏闳治有勾结。这几年苏闳治从缅甸走私玉石越来越猖獗,他的玉石矿在克钦邦帕敢,从帕敢到内陆,途经密支那,云南是苏闳治的必经之路,而这一带都是迟峰的管区,他不可能放着这么大的利益不去沾。”
叶覃大惊:“九哥,你的意思是,迟峰帮苏闳治走私,从中牟取利益?”
“具体他们之间的合作我还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俩之间肯定有利益勾结!”
至于迟峰只是替苏闳治保驾护航,还是说已经参与其中同分一杯羹,这一点还有待查清楚。
迟家小老婆内宅。
迟峰一个巴掌煽到范庆岩脸上,旁边一个穿着丝质睡衣的美人已经泪光涟涟,呜咽着企图去缠他的手臂。
“迟爷,您有话不能好好说嘛,庆岩也只是……”
“滚一边去,这里没你的事!”迟峰冷光扫过去,美人连泪都不敢抹,旁边自有下人过来扶她。
“二太太,先回房吧。”美人只能吞声,跟着下人退下。
范庆岩捧着脸半天才敢说话。
“迟爷,我一开始真不知道那是九哥,动手了才把他认出来!”这也真是冤枉死他了,他一个管腾冲小镇的米大点儿小管事,还是刚升的,哪儿有机会见过关略本人。
“要我早知道大街上掳唐惊程的就是九戎会的头把交椅,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跟他动手啊!”范庆岩弓着身子说话。
迟峰气消了一点,理智渐渐回来了,问:“他认出你没?”
“应该没有,他没见过我,我也没在九戎台的大场面里露过脸!”
迟峰想想也对,关略常年在云凌,这云南山高皇帝远的,他应该不知道迟庆岩是他的人。
“不过您不是派了两个小弟跟着他吗?那两个我就不敢确定了。”
“你说小武和雅岜?那更不可能认识你了,他两个是前几个月刚入九戎台的。”迟峰这点倒十分自信。
当日老麦给他打电话说九哥要去云南办点私事,让迟峰给他准备家伙和车。
迟峰不敢多问,心里又疑惑,到底什么事要让关略只身一人来云南跑一趟?于是便借口照应要给关略派两个人,可迟峰又怕自己的亲信跟着关略会说漏嘴或者让关略看出端倪,毕竟这两年他也做了许多不能让关略知道的勾当,于是从最底下调了两个小罗罗跟着。
那两人便是小武和雅岜。
只是机关算尽还是误了事,偏偏小武就把范庆岩让出来了,只是迟峰却闹不明白了。
“你说这个关九不好好在云凌呆着,跑来找这女人干什么?难道他也在打玉麒麟的主意?”迟峰自问,范庆岩就更不知道了。
“要不问问闳爷那边?”
“问屁!我还没搞清楚这女人和关九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贸然去问苏闳治岂不是太唐突!”迟峰又唾了一口,范庆岩不敢再说话。
迟峰背着手在客厅里走了一圈,问:“那女人呢?现在在哪儿?”
“水晶宫,柴梦给我看着呢!”
“那你叫柴梦看好喽,暂时别把她交给苏闳治,等我先搞清楚关九和那女人的关系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