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慢 (二)

2016-06-14 作者： 浦川

从前慢 (二)

4.“她原来并不叫邵川。”季涯接过阮落手里的简历单，一字一顿的开口，像是一声声叹息，漂浮在燥热的空气中。“她叫做邵溪蔓，患有自闭症。”

在很久很久以前，似乎很多故事开始时都会用这个词作为开端，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我们存在的时间越久就，就越觉得对时间这个概念模糊的不可辨析。所以当我们开始回忆时，我们才总是会用这样的开场白。似乎这样就可以理所当然地不对那些消逝时间负起责任。就像《伊橱》里的每个人在开始诉说时的一样，季涯说到这几个字时。阮落就知道故事开始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邵川并不叫邵川，她叫邵溪蔓，父母常年在外经商，很少归家。她患有严重的自闭症。失去与外界交流的能力。唯一能跟她说上话的，就是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季涯。亲梅竹马的爱情在机关大院并不算稀奇。毕竟大家从小一起长大，玩起过家家来更是家常便饭。因为邵溪蔓并不热衷于说话，所以在一群猴孩子里算得上是被人欺负不受待见的那一个。往往一群人打打闹闹聊得正起劲时，只要一看到她也会变得突然沉默下来。她就像一个稀奇物种一样被人排斥。在那个不与世俗名利扯上任何关系的年纪里，她就已经显得格格不入。所以刚开始在季涯的驱使下，她还会偶尔出现，可是慢慢地，就算季涯再怎么生拉硬拽，她也不愿意再出门了。

生命从最开始就给了她伤口。所以注定以后一生都会流血不止。这是后来她从书本上看到的话，想来竟觉得与她自己如此相似。

时间就这样咋自顾自中消逝着。后来上了学，她的情况也没有任何的改观。尽管季涯每天都会用尽各种各样方法来帮她热闹起来，她也每个星期都会准时到主治医生那里报到配合治疗。尝试着开口，与世界对话，可是到真正需要开口时又变得再次艰难如此循环往复下去，徒劳无功的事情做了一次又一次，喉咙里还是堵塞着，像永远被人紧紧扼住，所以开不了口到最后索性成了习性，变成真正孤僻的人。季涯和邵溪蔓从不承认这是病，只是当做每个人的性格问题来看待，这也是她唯一的一件用乐观心态来对待的事。如果不是穆川的出现，他们都认为她终其一生都会这样过下去，从这个层面上来说，连季涯也不得不承认，她遇到穆川，也是一件难得的好事。

印象中他们那时正在上高二，临近高三的压力的压力扛在肩上。让每个人都变得艰难。邵爸邵妈在商界摸爬滚打多年，认为缓解压力最好的办法就是注意力的转移。接触一些新鲜的玩意儿，能让人的思维也变得活跃起来。所以索性花高价买了一台电脑放在家里。美名其曰让邵溪蔓接触一下外面的多彩世界，从而激发她对走出去的渴望，然后自然而然也就有了发奋读书的动力。这一神逻辑令所有家长惊愕不已，毕竟在那个时候，电脑这一新奇物件还没有风靡全国，尚且没有成为可以走进寻常百姓家的生活必需品。所有瞬间刮起狂潮，每天都会有人在邵家蹲点，只为亲眼观摩一下这外来的庞然大物。反倒是邵溪蔓本人对突然入驻在家里的伙伴持淡然态度，实际上也是刚开始而已，与她朝夕相对的，她都亲切地称之为伙伴。之前她的伙伴有从6岁就陪伴着她的大熊抱枕和外婆临走时留给她的一盆长相怪异的仙人掌。现在有了新的成员的加入，不管怎么说，心里总是欢喜的，特别是在她发现可以通过网络跟别人胡诌且不会担心任何人会投来异样的眼光后，她愈发对这一物件爱不释手了。

那些在现实生活中面对陌生人时的恐惧，来到这一虚拟的时间里竞变得荡然无存，她也变成了可以口若悬河的人，这一改变对她来说可以算作是奇迹降临了。

“哦，那样好啊。”当她兴高采烈地把这一进步告诉季涯时，他只是淡定地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继而又低下头看手里的书了。情绪冷淡到出乎了邵溪蔓的意料，原本难得出现在她脸上的笑容也在瞬间僵在了嘴角，看起来显得无比的怪异。其实那个时候季涯只是单纯地觉得比起虚拟世界来说，现实生活更容易让人信服而已。他不想她收到伤害，无论在任何时刻因为任何事情。

果不其然，邵溪蔓当天晚上遇见了穆川。这个改变她一生命运的人，也是三个人的劫难已这样不动声色的方式出现了，谁都没有预见到。

“海是倒映在幻觉里的影子。”

邵溪蔓第一次进入穆川的个人档案里看到这句话时就感受到了这人的非同寻常。所以握着键盘的双手竟鬼使神差地点了屏幕下方的添加好友。说起来穆川算是她第一个主动添加的好友。因为性格里对外界的本能的恐惧，其余网友都是主动找她聊天的，她是被动的一方，幸好穆川也是热衷于在暗夜漂泊的人，几乎在下一刻就同意了她的好友请求。

“你好吗？”邵溪蔓看着这古怪的开场白，征在电脑桌前不明所以。夜深人静之时，他们初次相识，却更像是故友寒暄。万物误了静，没有了人潮的喧嚣，好像连时光也不自觉地慢下来。

此刻踽跹。

“我记得刚开始你跟我打招呼时，是“你好吗？””“很奇怪诶。”邵溪蔓迅速在键盘上敲下在心里盘旋了很久的疑问，指尖停顿在键盘上许久，还是点击发送。

她想知道，他是否与所有人聊天时都是用这样的惯用的把戏来获取好感，还是，自己，是特别的那个？

“那个啊”坐在电脑前的穆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只是输入法怎么说呢，原本想发送过去的只是“你好”而已。只不过速度太快了，他也没有注意到罢了。可是，直接说实话的话，会不会太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