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也不是南浮人。”这家伙会读心术吗?竟然知道我想问什么。
“那你为何对名不见经传的罂粟之毒了解得如此透彻?”她收起轻蔑的神情,转而严肃质问。
也不是很透彻啦……咳,那是因为我来自现代。
“皇上认为在下方才所言都是胡编乱造吗?”我一边在心中诉说着真实的答案,一边在面上避重就轻地反问。
“朕没这么说。”她面无表情地回答。
“那就好了,既然皇上同样明白,适才的一席话不可能是在下胡诌出来的,又何必追根问底。”
“因为你可疑。”
“……”这回倒够直接。
我默默叹息,耐着性子劝道:“皇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您这样,只会让彼此之间变得互不信任,最终妨碍的,是公主的治疗。”
四目相对,她不说话,只是目不斜视地看着我,不像是准备妥协的样子。
“恕在下直言,天大地大,无奇不有。这座皇宫之外,每天都在发生着各种各样的变化。皇上久居宫中,对宫外、对别国的事情或许并不如您想象中的清楚。”我在心里叹了第二口气,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是所有最好的东西都出自于皇宫,民间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知识和秘密。就仅仅是在下如何了解罂粟一事,皇上何需如此费心?比起它,眼下更关键的,难道不是公主的健康平安吗?”
话音落下,相顾无言。
“你还有话要说吗?”半晌,她冷不防开口道。
“没了……”我不清楚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此答得底气不足。
“那就下去吧。”说着,她坐回到了椅子上,旁若无人地拿起了一本奏章,打开了,平摊在桌上,“不要打扰朕批阅奏折。”
原来她想说的是这个……
主观认为自己遭遇捉弄的我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嘴角——反正她在看奏本,没在看我……等等……
“皇上不睡吗?”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我轻声探问,见她抬眼抛来一道不算友善的目光,出师不利的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在下多言了,皇上恕罪。”
“你们北梁的皇帝都是戌时就寝的吗?”让我始料未及的是,对方漫不经心地来了这么一句。
“……”这我还真不清楚——不过,我可不可以把我的那点小心思给说出来呢?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怎么不说话了?”见我迟迟不回话,女帝不冷不热地反问——只是这口气听起来怎么像是要与我攀谈?这家伙真是个变脸和转性的高手。
“皇上……”见对方似乎变得平易近人了些,我的胆子也放大了些,毕竟我接下来提出的要求是很正经正当正义的,“既然皇上欲留在殿内批阅奏折,那能否容我在偏房继续翻阅公主的服药记录?”
我小心翼翼地瞅着她,注意到她很明显地愣了一愣。
“呃……在下是想,皇上派人调查罂粟果是一方面,但目前还不能放弃在记录中查找罂粟的相关信息,只有双管齐下,方能更快地排除某些可能性,从而找出事实的真相。”我觉得自己说得在情在理,愿意主动加班的态度也着实可歌可泣——只是对方这诡异的沉默是怎么回事?
“皇上如若认为不妥,在下这就告退。”等了半天都没等来丁点反应,我心里难免有些发毛——直到她终于凝视着我,双唇徐徐开启。
“留下吧。”
一炷香的工夫后,我已然独自坐在偏房的软榻上。点了几盏灯,翻动着书页,我聚精会神,一目十行。
关键的几册服药记录已经被我读得差不多了,公主通过正当服药导致染上毒瘾的可能性也已被我降到了两成以下,但为了避免疏漏,我还是决定把所有的记录都翻阅一遍——反正回去也只是发呆睡觉浪费时间,如今这记录读起来也得心应手了许多,不如留在这里把正事儿干了,求个安心。
月色静好,挑灯夜读。偶有秋风叩窗而入,送来秋夜独有的韵味,倒也惬意。
一本,两本……许是夜深人静没了干扰,静下心来全身投入的我,翻阅效率比白天的高了不少。我越战越勇,锲而不舍,等到我终于忍不住张开嘴准备打哈欠的时候,手上拿着的已经是第四本记录了。
“都快子时了,你倒能坚持。”岂料在我把嘴张得最大的那一刻,漓景帝居然又搞突然袭击。
突如其来的人声猛地敲碎了夜的静谧,它如同一道电击,害我心下登时一抖,打个哈欠都差点被口水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