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弦千载难逢地低下头,接着蹙眉摇了摇头——大敌当前,即便是他,也收起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露出一本正经的神情。
我默默地旁观着一行人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同样忐忑不安。远在事发现场的,不止是两国抗击敌人的将士,还有那个想必对我心心念念的朴无争。就算他本人并未中毒,可作为一个领军者,面对如此糟糕的境况,他要如何应对?最糟糕的结局……我不敢往下想了。
“各位爱芹可有良策?”黎烨敛眉扫视着众人。
“……”而回应他的,除了面露难色,就是抿唇不语。
不会的,一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古代人想不到,不代表我想不到……
屋内鸦雀无声,我亦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皱着眉苦思冥想。
“穆公子,”眼前忽而一亮,我凝望着某处,开口打破了这压抑的氛围,“皇宫里,或者都城内,有没有这种叫‘阴阳双煞’的毒?”
一个外人,突发此言,瞬间聚集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包括穆清弦。
“没有。”他直截了当地予以否定,“这种毒乃西凛特产,不会轻易外流。”
“那么从洺安城送回来的两种水,太医院还有吗?”
“有。”
“能把它们给我么?”我抬眼望向说话人,正对上他似有期待的眼神。
“你有办法?”
“只能一试,不能保证。”
“好,跟我来。”语毕,穆清弦和我相继向黎烨行了礼,然后转身欲走。
“慢着。”但就在此时,穆清弦的父亲——右丞相,不紧不慢地用两个字拦下了我们的脚步,“皇上,让朴副使插手此事,是否有所不妥?”他站在原地,对着黎烨拱了拱手。
“哪里不妥?”黎烨面无表情地反问。
“朴副使是北梁人。”右丞相简洁明了道。
“洺安城内深受奇毒之苦的,亦有北梁将士。”
“可朴副使并非医者。”
“非医者,也治好了公主的顽疾。”黎烨面不改色地俯视着不依不饶的男子,“丞相究竟是不信她,还是不信朕的眼光?”
“臣,不敢。”男子终于低头作揖。
“……”黎烨看了他一眼,视线转眼落在了我的脸上,“速去速回。”
“是。”
在一行人的注目下,两人匆匆出了上崇殿,于殿外分道扬镳——穆清弦去太医院取水样,我则直奔程家别院而去。
“所以你要自制指示剂?”程府厅堂内,辰灵听完了我言简意赅的说明,看着我确认道。
“对。这件事,我只能来找你商量。”颔首称是,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在宫里想到这个法子的时候,我觉得做指示剂的首选是花色多样的绣球花。可是眼下已值深秋季节,百花凋零,别说是绣球花了,放眼望去,都找不到几朵像样的花儿。问题还不止这一个,指示剂这种东西,应该是有机的吧?但是在古代,根本就没有这种概念和技术,就连在现代随处可以买到的酒精,在这里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
诚然,既然那阴阳双煞是由两种相生相克的子毒构成,那也许,可以从检测它们的酸碱性入手加以区别。如此一来,实验室里经常用到的指示剂就成了最好的帮手,不管希望有多渺小,我都要试一试——只是,在条件落后又有诸多不便的古代,能不能制作出有效的指示剂呢?
“花的问题好解决。”辰灵想了片刻,认真地说,“凡是花色较深的,都可以拿来一试。实在不行,用其他含有较多天然色素的蔬果也可。倒是溶剂……这样吧,你用白酒和清水分别尝试,看哪个效果好,就用哪个。”
“也只有这么办了……”听对方的想法几乎与我的不谋而合,我轻轻吁了一口气,点头表示赞同。
“六书。”辰灵随即唤道,对方闻声,迅速跑来听候差遣,“你去柳家店里买些酒来,记住,要醇酒。还有,找两个人,让他们出门采买鲜花,要颜色鲜艳的,还得是这个时节唾手可得的。”
“少爷,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六书听着听着,露出疑惑的神情,“送人?”
“别管这么多,快去。”
“是。”
得令的六书略微欠了欠身子,立马带着两个家丁,分头行事去了。
他们前脚刚走,穆清弦后脚便按照我和他的约定踏入了程府。
没多久,六书先一步带着几坛白酒回来了,跟着他来的,还有一脸雀跃的柳自娫。约朴半个时辰后,两个家丁也回到府中,手里则提着四篮子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