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略作颔首,像是在给他一个承诺。
我知道,他是真的关心我。而他的关心,从不浮于表面,甚至常常深沉得叫人难以察觉。
然而此情此景下,我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细细品味这份关心,因为我的心思,早已飞向了千里之外的南浮皇宫——那个一切开始的地方,仿佛正凝聚着一股前所未有的魔力,一刻不停地吸引着我向它靠近。
我急不可待地同穆清弦下车入了城,购得两匹快马,就马不停蹄地往目的地赶。
我不清楚心底的不安缘何越发强烈,只能一边赶路一边祈祷是我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甫芹寻会再一次食言吗?她会当着我的面演一出神仙眷侣,转眼背过身去却摆出一副君临天下替夫讨伐的嘴脸吗?即便她骗过了我,梓栖——那个一直想要摆脱命运桎梏的男子,难道他也没能敌过权力与仇恨的诱惑?
一路策马奔腾,只留黄尘滚滚。
心中的焦急似乎激发了沉睡在体内的潜力,使我这个马术平平的家伙竟得以骑着快马安然无恙地接近了南浮的皇城。然而就在我一心欲往城内去的时候,偏偏就有一大队人马生生将包括我在内的“闲杂人等”堵在了城门外两侧的道路上。
我望见一群面无表情的官兵喝斥着将本可正常出入的人们拨到了路边,为的是清出一条康庄大道来,以供什么大人物通行。
心急火燎却又无可奈何的我只好耐着性子下了马,和穆清弦一起将马匹牵到了角落,暗暗念叨着那些即将到来的达官贵人能快快结束他们的显摆,别再挡我的道、碍我的事。
于是,我手执缰绳,不由自主地拧着眉毛,以不耐的目光打量着渐行渐近的一拨人马,却无意间瞥见队伍前头两面不断移动着的旗帜上所赫然书写的“漓”字。
漓?难不成南浮有人以他国国名为姓?
“韩忍?”就在我心里犯起嘀咕之际,身旁响起了穆清弦诧异的说话声。
“怎么?有你认识的人?”我瞅了瞅面露不解的穆清弦,又扭头望着那不徐不疾前进着的队伍。
“这是东漓的人马。”穆清弦微微皱着眉头,一语点醒梦中人。
我怎么没想到呢?等等,不对啊……
“南浮的皇城里为何会出现东漓的军队?”意识到上述问题的我径自发问。
“我也闹不明白。”穆清弦摇了摇头,坦言相告。
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纳闷地看着东漓的一支军队昂首挺胸地从我面前经过,越发心急了。
答案,恐怕只能去城内寻找了。
入夜,我同穆清弦终于安然进城,于一家客栈落脚。在此之前,我不是没有试着打听过宫里的消息,可是多番探询均一无所获。
看来唯有直接询问当事人了。
思及此,我召唤了一路随行却始终未曾露面的飞檐和走壁。据我推测,两人大概是早在几天前就目睹了我与辰灵、自娫分道扬镳的情景,这几日便一直打起精神近距离地保护着我,故而能够于第一时间收到我发出的信号。
“飞檐,可否替我送一封信?”比起走壁,我对飞檐更熟悉一些,因此待两人双双现身后,我认准了后者的眼睛,径直将事先准备好的信递到了他的眼前。
“姑娘要将这信送与何人?”飞檐恭敬地接过装有书信的信封,注视着我的脸问道。
“南浮的公主,甫芹寻。”四目相对,我直言不讳,随即察觉到了他眸中一闪而过的错愕,“这确实是个危险的任务,但除了你们,我实在想不出还能交给谁来办。”我来回端量着跟前的两人,诚恳地解释着,“当然……你也可以拒绝的。”虽然我这非我所愿。
“姑娘言重了,为姑娘办事,乃我二人分内的职责。”飞檐拿着信,干脆利落地冲我抱了抱拳,他低下头,仍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多谢。”尽管所托之人只有飞檐,我还是礼貌地看了看他身旁的同僚,然后才将视线重新安放到飞檐的双眸,“宫中戒备森严,你一定要小心行事。万一遇上了意外,就先别顾着我的信了,你保命要紧。”
唔?边上这个人……是走壁吗?貌似不太像?
“姑娘放心,飞檐定不辱使命。”男子说得字正腔圆,可这一刻,我的注意力却已然转移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尽管我和走壁的接触极少,但我毕竟曾经认真比对过他与无争的眼睛,而眼前这个人的这双眼,似乎不是走壁的眼?难道是我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我狐疑地端详着飞檐身侧的蒙面人,越看越觉得连身材也对不上号。
“你是走壁吗?”盯着那人看了半天,我终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回姑娘,在下不是。”岂料对方一张嘴,吐出的却是女子的声音。
“难怪我觉得不像……”我冲她笑了笑。
对方并不接话,只是默默地站着,叫我朴名感到了一丝窘迫,结果还是飞檐善解人意,主动打破了现场的沉默:“姑娘若没有别的吩咐,我二人就先告退了。”
“好。送信的事就有劳你了。”我微笑颔首,目送二人向我行了抱拳礼便飞身跃向了窗外。
然而我并未料到,离开后的飞檐立刻就潜入浮宫替我送信了——更让我始料未及的是,次日清晨,飞檐居然就带回了甫芹寻的口信,说是她约我于三日后申时单独在城北的灵归湖边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