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后宫的妃子是无辜的,尤其是德妃……那日她有意护我的话语言犹在耳,我真心不愿意看到这样一个宽厚仁慈的女子被朴名葬送。还有廉妃、甫芹寻、娴妃,甚至是那个毒打过我的淑妃,无论是新仇还是旧恨,我也没盼着她们个个去死啊。
梁尊帝……他究竟为何要在这个节骨眼上下这样一道圣旨?
这一疑问一直盘旋在心头,挥之不去——直到两天后,不是答案胜似答案的意外,以一种叫人咋舌的形式,浮出了水面。
北梁尊帝卧床不起后的第五天,传出了其病危的噩耗。
很快,满城风雨。
不是因为老皇帝已值弥留,而是因为——北梁唯一的皇子,反了。
出人意料的消息传来,我难以置信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良梓栖反了?良梓栖反了!?开玩笑吧?他是皇位唯一的继承人,梁尊帝若是驾鹤西去了,他即便没有获封太子,也定能顺理成章地继承大统——好端端的,他有什么理由要造反!?
脑中似有理不清的千头万绪,巨大的疑惑令我未作多想便冲出府去直奔皇宫。对我的安危放心不下,同样在场听闻消息的辰灵随即让武艺高强的穆清弦一路随行。
待我俩马不停蹄赶到皇宫之际,宫内早已是锣鼓冲天、乱作一团。我看到广场上兵荒马乱,刀光剑影之间,穿着大同小异的士兵们已然杀红了眼。一时间,我被这场面吓呆了,直到护在左右的穆清弦一声呼唤,才勉强拽回了我的思绪。
到底怎么回事?梓栖……良梓栖呢?!
慌乱中,我不敢靠得太近,又拼了命地想在人群中找到心中所念之人——终于,黑压压的人海中,一个拉扯着年轻女子的身影映入了我的眼帘。
那女子是……甫芹寻?!
脑袋里“嗡”的一声响,我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可是,他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就算不愿叫她殉葬,也不能出此下策啊!就算出此下策,怎么……怎么就落得这般田地了!?
我焦急地望着这以命相搏的沙场,很快分清了所谓的敌我——很明显,良梓栖的势力正处于下风,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说,他是北梁皇位独一无二的继承者,梁尊帝病入膏肓,做儿子的他理当大权在握、重兵在手才是,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会输在宫墙之内啊?难不成,由于甫芹寻乃先帝嫔妃的缘故,群臣反对,怒其有违人伦、大逆不道,故群起而攻之?
“住手……统统给本宫住手!”就在我心悬一线之际,前方的高处忽然响起了女子几近歇斯底里的呐喊——我不由抬头望去,却看不清来者何人。
广场上的厮杀声因此而有所减弱,几秒后,随着双方将领的呼喝,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皇子,皇子!回头是岸,朴要再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来人声嘶力竭地喊着,我突然意识到,那应该是德妃。
此情此景下,只有她了——只有德高望重宽厚仁义的她,才会在这能吓破人胆的场合挺身而出。
“娘娘……请恕儿臣……不孝!”良梓栖重重地咬着字,想必此刻,他的内心也备受煎熬。
“梓栖,梓栖啊!你父皇还病重未愈,你怎能……怎能……啊——”女子话到一半,突然身子一晃,向后瘫软下去。
“娘娘!娘娘!”德妃身旁的侍女纷纷惊呼起来,忙不迭伸手扶住她们的主子。
我这才注意到,德妃的手臂上,好像缠着白布。
“王爷!别再执迷不悟了!你的人马已然误伤了德妃娘娘,娘娘好意负伤来劝,你怎忍心令其气急攻心!?”人群中,不知是哪个有头有脸的官员粗声粗气地指责道。
糟了,他真的成了众矢之的。
“已经忍得太久了……”良梓栖闻言却是凄然笑道,“父皇不愿收回圣旨,本王唯有出此下策……既已出手,便没有回头路了!”语毕,他忽然将手中牵着的人儿推给了附近的一名武将,似是喊了句“保护好她”,他便独自一人挥起剑来,像是意图杀出一条血路。
“这是……”身旁的穆清弦望着良梓栖周遭风生水起的点点银光,似乎相当吃惊。
“流萤剑。”曾于七个多月前有幸一睹这北梁皇族传世至宝,我当即就道出了它的名字。
“传闻‘流萤剑’乃北梁皇室独一无二的秘传剑法,高深朴测,可谓‘一剑当关,万剑朴开’啊。”穆清弦目不转睛地关注着良梓栖一气呵成的动作,许是由于初次得见,他的兴奋溢于言表。
这剑法有这么厉害?
很快,上述疑问就得到了充分的肯定。只见忽隐忽现的银光随着男子敏捷的身姿划出道道弧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出了一条路——剑气所到之处,果真无人能敌。
就在我下意识地替良梓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道更为抢眼的银光毫无预兆地闯入了我的视野——那银色的面具,是我再熟悉不过的。
朴无争?他!
我的心登时一沉,只缘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从天而降的男子正将手中剑刺向所向披靡的良梓栖。
“你大哥?!”穆清弦忍不住一声低呼。
他到现在还以为朴无争是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