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国之君的身份
2016-07-19 作者: 醉殇奴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国之君的身份
只可惜,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如今的她,再也不可能坐享举国同庆之福了。
思及此,我忽然发现,自己对她的恨意,竟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去了许多。
看来我的老毛病又犯了——好了伤疤,忘了痛。
坐在往宫外去的马车上,女扮男装的我明媚忧伤地将此“心事”诉诸辰灵,换来了他云淡风轻的笑意。
“你心善。”他看着我说。
“我宁愿自己心狠些。”寒意丝丝入袖,我不由得轻轻吸了吸鼻子,“不是都说,当皇帝的应该狠戾点儿吗?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年关将至,别动辄‘死’不‘死’的。”他似是嗔怪道。
“你也会迷信啊……”我不以为意地瘪了瘪嘴。
他笑了笑,不再说话。
车轱辘不停地转动着,取代了两人的谈话声。约朴半个小时后,车身停止了前行,车外负责为我们驾车的飞檐告诉我们:南城门外已到。
我与辰灵一前一后下了车,伸手拢了拢厚实的披风,我的一双眼便开始搜寻目标——然而事实上,根本用不着我花力气去寻找——十多个衣衫褴褛蜷缩在一块儿的老弱妇孺很快就映入了我的眼帘。
辰灵和我互相看了一眼,两人便不约而同地迈开步子,快步向那一行人走去。走近了,我才发现那些人几乎个个面色发黄,体态瘦弱。在瑟瑟的寒风中,老人和孩子们不住地发抖,那破旧的外衣穿在他们身上,显得格外宽松,仿佛北风稍一使劲,就能把他们的身子从头到脚冻个遍。
犹记初见之时,我尚沉浸在自己可悲可叹的命运中,看见这些可怜的百姓也只是有些同情罢了。现如今真正接受了一国之君的身份,近距离地打量着这些受苦受难的子民,我意识到心中萌生的情感已不再仅仅是悲天悯人的情怀。
我想,那是一种责任。
而当怜悯心与使命感交织在一起的时候,我便再也无法置之不理。
“大娘。”我瞅准了人群中一个看起来稍微精神些的中年妇女,走上前去,弯下腰,柔声开了口,“你们是打哪儿来的?为何会聚集在此?”
“……”那满面沧桑的女子闻声缓缓抬起头来,双目无神地盯着我看了片刻,竟又埋低了脑袋,未置一词。
她的这一反应令我不免生出几分尴尬来。我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辰灵,见他同样微微皱起了眉头。
下一刻,他便不紧不慢地弯下腰去,轻声道:“大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害得你们不得不背井离乡,千里迢迢来到这皇城?”
话音未落,那妇人已抬眼注目于辰灵,眸中泛出点点光芒。她似乎想要点头,又好像是欲摇头,可最终,那双眼中昙花一现的光亮仍是泯灭不见了——她慢慢低下头去,像是看破红尘一般,依旧缄默不语。
我有些急了,亦不解于她选择沉默的原因。我看了看辰灵,却见他仍然平静地注视着妇人,脸上毫无焦躁之色。
“大娘,若是有……”辰灵保持着躬身的姿势,面色如常地想要说些什么。
正在此时,不远处猝然响起了女人的呼喊:“草儿!?草儿!草儿啊——”
突如其来的惊呼打断了辰灵将欲出口的话语,他和我都直起腰来循声望去,随即在距离我俩几米远的城墙下找到了声源。
“草儿你别吓唬娘!草儿!我的草儿啊!”一名妇女正不住地拍打着怀中孩子的脸颊,惊慌失措溢于言表。可那孩子偏偏毫无反应,他歪着脑袋躺在母亲的怀里,似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对于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心下已隐隐猜出了几分。我不假思索地向那对母子所在的方向跨出了步子,恰好见辰灵也十分默契地与我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我们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那对母子的跟前,只听得女子惊恐的呼唤已因孩子的不省人事而变得凄厉起来。那孩子面黄肌瘦,双唇泛紫,上下眼皮死死地闭合着——他压根听不见母亲撕心裂肺的呼唤。
这一景象,令我的心猛地揪成了一团,而我的人,却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直到辰灵先一步蹲下身子,伸出右手探了探孩子的鼻息,我才一下子缓过劲来。
“这孩子怎么了?”在我同样靠过去欲一探究竟之际,辰灵已然急急开了口。
“草儿!草儿!”孩子的母亲原本还一个劲地哭喊着儿子的名字,忽然听闻有人询问,她像是被一道雷劈中似的,仓皇地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盯着辰灵,脸上已是涕泪横流,“不知道……不知道哇!公子!公子您救救我的孩子!”说着,她猛地抽出脏兮兮的右手,像抓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拽着辰灵的衣袖。
“你先别慌,先别急!我们送他去看大夫!”辰灵毫不嫌弃女子那又黑又脏的手掌,他一边安慰着女子,一边伸出了双手。
这一举动,无疑让我彻底从愣怔与心悸中清醒过来。我看着辰灵吃力地抱着孩子站起身来,不知打哪儿就来了勇气和力气。
“你身子还没好,我来!”语毕,我毫不犹豫地展开双臂,硬是接过了辰灵手中那昏迷不醒的男孩。
然而孩子落入怀中的一刹那,我就嗅到了一股难闻的气味——想来这孩童,是许久没有沐浴了。
深觉一阵恶心,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但我还是强忍着不适,调整了姿势,抱紧了孩子,转身欲走。
许是的确力不从心,又或者是见我着实坚定,身侧的辰灵并不与我争抢,这就和孩子的娘亲一块儿跟着我往城门的方向跑去。跑出去没多远,我们便看见飞檐快步迎了上来。
“主子。”他低声唤道,瞅了瞅我臂弯里的男孩,“让飞檐来吧。”
“不必。”我当机立断,开口谢绝,“你快去驾车,我们送这孩子去医馆。”
“是。”飞檐接下命令,干脆利落地转过身子,和我们一同直奔马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