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阿醒抱了一只半大的玉雕兔子从里屋出来,奶声奶气的朝十四嚷:“阿玛你看,今儿在永和宫,皇爷爷赏了我一只兔子。”
十四横眼一瞥,朝教引嬷嬷斥道:“带格格回屋!”
嬷嬷唰的满脸发白,肩膀发颤,墩身一把抱起阿醒,轻哄道:“格格,咱们回屋。”我看不惯他态度恶劣,便道:“你朝阿醒发什么火?”十四脑子还停留在骑马的事情上,不回答我的话,只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一点廉耻都没有?”
我怒极反笑:“廉耻?不都是为了救你么?”
十四道:“我宁愿你不要救我,也不愿你如此轻浮。”听见“轻浮”二字,我瞬间就炸了,红着眼吼道:“胤祯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就轻浮了?我是跟他牵手了、亲吻了,还是睡觉了?”十四梗着脖子,青筋蹦起,道:“你...你...”
要论吵架,你还差我十万八千里呢。既说开了,不如说到底!
我道:“你什么你?我和十三为了救你,情急中一起骑了马而已,你呢——偏院住着三个小老婆就算了,连儿子都有。再说,除了我,依你皇子的身份,想必不止与我一人同骑过马吧?我都没跟你计较,你倒干吃醋。”
其实十四未必真要和我吵架,只是他瞒不住事,一张嘴就什么都说了。又看我如此气急败坏,声音比他还大,又说他吃醋,他几乎要跳起来,抓狂道:“吃醋?我才没吃醋!男人三妻四妾是常理,连老百姓家尚且养了小妾,我堂堂大清皇子,养几个格格算什么...”
我冷哼一声,想到只要他愿意,便随时可以跑到别的女人床上缠绵,心里又酸又怕,不由道:“确实不算什么...”说着边推他往门外走,边道:“好好好,你找你的格格们去...”
十四不肯服输,大声道:“你自己别后悔...”
他的声音被我狠狠的关在门外。
他走了。
我倚靠着门,听他领着一众的太监宫女离开,难过得想哭。或许他会回南小院,或许他真会去偏院格格屋里。我是现代人,受过高等文化的教育,我的世界观里,我的男人只能有我一人,无论是何时何地,除非我死了。而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古代人,即便一时恩爱甜蜜,也无法纠正他骨子里男尊女卑的思想。更别说,他是皇子,是十四爷党的首领。
阿醒抱着玉兔光着脚丫子出来,不解的望着我,唤了一声,道:“额娘。”她慢慢走近我,轻轻的拉住我的手,抬眼静静凝视我。我很想朝她说句什么,但眼泪不停的流,只怕一张口就会痛哭流涕。阿醒道:“额娘乖,阿醒最喜欢额娘了,阿醒陪着额娘。”我情不自禁跪下抱住她,把脸埋在她脖颈里,心里得了一丝安慰,哽咽道:“谢谢阿醒,额娘也最喜欢阿醒。”
十四板了一张臭脸回南小院,刚才蔷薇说他不止同一人共骑过,便想起了爱莲。那年他将爱莲当做是完颜家的小姐,真心倾慕,还带她去郊外骑马,不知多快乐。他以为自己是恨她的,恨她那日置蔷薇于死地,可后来,他发现不是。
如果真的是恨,也不全是恨。如果真的还有爱,那也不过是对初恋的一点点内疚。
他仍旧希望她过得好,仍旧会想起过去的时光。
他甚至有一点点的埋怨自己,在蔷薇痊愈后,竟然侥幸,可以不那么痛恨她。
他依然觉得自己愧对爱莲,给了她希望,又残忍的打碎。
他懊恼的抱了一壶酒,坐在亭中自饮自酌。福晋与爷吵架的传闻,很快到了偏院几位格格耳中。侧福晋有弘春在手,又入了玉碟,这些年她也算看透了,一心只想好好教导孩子,将来母凭子贵。而伊格格,有争宠之心却无争宠之计谋,早已悻悻睡下。唯吴格格,是江南官员一层层筛选上来的,早已历经风尘,有姿色有心计。她俏眼一弯,换了身新衣,扶着丫头绿蘅,抱了把琵琶,便往南小院走。
张芳芳一看见吴格格就头疼,他跟了十四多年,知道十四的性子,绝不是那种生气时你哄着他就会高兴的。你越哄吧,他越火气大。还有,咱们爷,可真不是好女色之辈。
要不,怎么除了德主子和皇帝赏的人,他自己一个都没有娶过?福晋昏迷那三年,德主子不知引荐过多少秀女给爷,爷可一个都没正眼瞧过。
张芳芳知道吴格格是底下官员敬献给皇帝的,多少有点裙带关系,所以不敢太过责难。他苦口婆心的劝道:“吴格格,爷正在气头上呢,您且悠着点。”在吴格格的世界观里,男人苦闷失意时,最易趁虚而入,尤其是像她这种,又妖娆又温顺又美丽又狐媚的女子。
吴格格以为张芳芳有意刁难,遂掏了一锭银子给张芳芳,讨好道:“你也知道,院子里只我没侍过寝,在伊格格面前总抬不起头。”又笑:“往后若我得宠,绝少不了你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