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一章:蔷丫头的酒量可真浅
我俩有一茬没一茬的斗嘴,忆起往昔之事,既不避讳爱莲,也未刻意提及,嬉笑怒骂闹到午夜。因天气渐暖,花窗开了半边,迷离月色洒下雪白的光影,吹风照入屋中,隐约可闻树叶稀碎之声。榻前层层帷幕,油灯昏黄,我侧躺圈住十四的腰,茫然的望向远处,睁着眼并不肯睡,唯愿这静谧的时光能够长一些,再长一些。
十四反手抚在我的发间,指尖细细的摩挲着,温暖而亲密。
我问:“十爷可同你说过在哪儿喝酒?”十四回道:“他说明早遣人来接咱们。”我抬起下巴,搁在他的胸口,望着他道:“你近来日日喝酒,没得半点节制,明儿尽量少喝些。”十四的大掌柔柔的拨弄着我的头发,戏谑道:“遵命!”我点了点他的鼻子,嗔道:“说到要做到才行。”稍一顿,终是忍不住问:“你何时走?”
十四手上的动作蓦然一停,脸上的笑容滞了滞,见我沉着脸,便用另一只手点了点我的鼻子,道:“怎么问起这个?是不是嫌爷烦了...”我眼圈儿红了,道:“打麻将的时候我都听八爷说了,说你要走了...人家都要哭了,你还说笑。”十四手心拢了拢,把我的脸贴在他的胸口,轻声道:“战术还未定下,一时半会走不了。”
他语气沉闷,我听不出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安慰我,便问:“大约有多久?”
问清楚了,我也好为他准备一些吃食糕点,衣物用具之类。现在是春天了,花儿粉儿的多,可以新做一些肥皂洗发露之类,再者,我还想给他晒些干牛肉片干猪肉片,事忙没空吃饭的时候,可以捱捱肚子,况且他也爱吃。
十四抿了抿唇,道:“五天。”
我猛然抬起身子,震惊道:“五天?!”我的心遽然往底下一沉,道:“那你还说一时半会走不了?你这个骗子!”十四伸出双臂欲要将我揽回怀里,我挣扎着不让,气呼呼的转过身,朝里躺下。十四侧过身,默默看着我的背影,道:“大晚上的别生气。”我鼻尖发酸,忍不住落了泪,又不想让他知道我哭了,便偷偷拭去,倔犟的不肯说话。
十四低声解释道:“敌军虽然退了兵,但战况仍然不容小觎,皇阿玛想让我趁热打铁征服各部落。”他将手放在我的肩膀,慢慢的用身体靠近我,靠在我的背上,道:“咱们的时日还长着呢,等打完了仗,爷一定长长久久的陪着你,什么都不做,就陪你在家里解闷。”我往他怀里缩了缩,道:“谁知道这仗要打多久啊?”十四沉默,只是抱住我,不再说话。
次日清早,十爷府上的人便候在了大门口,我与十四洗漱了,特地选了素雅平常的袍子穿上,装作普通老百姓,连仪仗也未允跟随,只命数名暗卫保护。而身边的人,只留了阿南、玟秋、白芷和张芳芳伺候。我与十四共骑,阿南骑马随侍左右,她如今是贝勒府最得势的掌事,连十四的护卫统领都得听她三分。因着护卫甚少,阿南眼观四路,生怕有人对十四不利。她时不时装作不经意的望向十四,眼光却不敢停留,稍稍一瞥,又望向别处。
我一直没能很好的学会骑马,现在年纪渐长,没了当初的胆色,偶尔能让十四带我骑一骑,也就心满意足了。春光正明媚,杏花烂漫,山涧清泉淳淳,鸟啼婉转鸣叫,蝴蝶在花间双宿双飞,实乃踏春好时节。马蹄缓缓前行,行至一处深潭流水旁,只见十爷从林中钻出来,笑道:“属你们最晚,八哥九哥老十三都到了。”说着,十三爷也随之从树后转出,扬扬笑道:“来得正好,就等你们开席。”我道:“十三爷你怎么来了?”
十四翻身下马,又伸手双臂将我轻轻一提,待我安然落地,方让张芳芳将马牵走。十爷笑道:“昨儿我去户部有事,十三说想邀十四喝酒,我说你们俩喝多没意思,不如和咱们一起喝,就让他也来了。”潭边石子铺路,并不平坦,十四怕我崴了脚,便紧紧牵住我,随十爷往林中走。转过一小片树林,山地陡然开阔,其间竟还有一座亭子,亭子不大,贵在景色悠然。八福晋、九福晋、十福晋、十三福晋已围石桌落座,桌上摆满了果子点心,正在说笑品茶。亭子外站着四五个灰衫小贩,都撂下担子,手忙脚乱的吹火摆摊。
我笑道:“果真有趣儿,不知有没有酱肘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