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恪上前问询,转头一想,也是。突然遇到恶少调戏,任谁不害怕。
虽然小梅持着钢叉看起来勇敢,可到底是弱女子一个。真要被人用强,就算是个人来疯的女娃儿,那也是大好的清白说不清。想起来可不后怕?
程恪理解她这个心理,知道她需要释放,也就没多劝。转身从袖子里掏出那块玉钿递给小梅。
“这是不是你家公子的?”
哭泣声戛然而止,帷帽抬头。双手掀开白纱一瞧。又摸摸自己头上簪子,可不是簪子上的镶钿?
只是这一掀开,就露出了一张俏脸的如山真面目。肤如白雪,面带桃红;眉似柳叶,瞳韵涟漪;绛唇一抹,如贝玉齿,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不谈程恪愣在了当场,就连姚长子那个大大咧咧的傻大个。无意间一瞥,都顿时有手脚无处放的自渐形秽感。
少女上前接过玉钿,款款一服。
“谢谢这位公子递还细物,更要谢公子搭救之恩。”
程恪倒是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而已。只是不知怎么兄台和那李凤姐纠缠上了?那人可是个混不吝。”
少女俏脸一红,倩倩的说:“我们正要行船回城,正巧发觉我的钿子掉了,我便打发了老仆包叔去寻。只是停船的时候,不慎就撞了那人船。我还以为是个姑娘家,正要道歉呢,谁又曾想到会是个恶人呢。”
程恪点头。少女又拽过“书童”小梅,叫她给程恪赔礼。小梅撅着嘴,倒是弯着腰行了个礼,嘴上也说:
“多谢公子搭救我们主仆,小梅之前轻慢公子,望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程恪挥手,“不用不用,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要谢,也应该谢我这兄弟。今天要不是他在,我也没办法的。”
说着,程恪一把拽过姚长子。长子更是羞赧的咧着嘴直笑,傻乎乎的模样逗得少女二人掩袖抖个不停。
言语间,四人倒是亲近了不少。
少女又上前拱手道:
“大恩不言谢,小弟这里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如果公子不介意,恳望公子能将那匹棉布卖我,我出三两银。”
程恪一滞,随即双手一摊,无奈的道:“早知道兄台这么喜欢那匹布,我给你得了。这会儿,我已经五十文钱卖掉了。”
少女眉头顿时耷拉了下来。不过转瞬,又抬起头来,杏眼盯着程恪直看。
“公子原先说这是令堂手工,那,我能不能跟公子做个期定。劳烦令堂得空,给我照着原先纹样做一匹。公子不必担心,我付定金的。”
说着话,朝小梅使了个眼神。小梅会意,从袖子礼掏出三锭足银递给程恪。
程恪摇手,“这可使不得,我娘刚病愈,还不能太过劳动。兄台订布,自有满街铺面,何必找我母亲这粗工呢。”
少女却摇头,“欢喜之物,自然是千金不惜。何况我还没答谢公子恩德,我都觉得少了呢。”
听这话,程恪只觉得这假小子傻的可爱,世间人哪有买东西嫌便宜的道理。
也不管少女意思,将银锭递还给小梅,程恪拽着姚长子,朝那少女二人叉手行了个礼,挥挥袖子这就走了。
“公子留步,公子还未告知我地址。我若是想找令堂做布,又该往哪里寻呢?”
程恪没回头,只是高声应道:
“西保场南三筷子巷,程宅。”
声音渐行渐远,悠忽混入街市的人声吵杂之中。少女依稀只听见一声【陈宅】,便再也辨不清楚具体。
程恪身影已经消失许久,少女依旧翘首矗立,一旁的“书童”小梅叫了几声都没在意。反倒是心中默念着“陈宅”。
直到老仆包叔过来呼唤,这才豁然惊醒。只是,少女脸上却不知为何,渐渐上了一抹微红……。
程恪一路和姚长子打打闹闹,嬉笑着回了家。
进了门一看,他母亲秦氏却拿着根笤帚立在堂中,脸色拉的老长,一副要揍他的模样。
“说,你今天干什么去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程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今天去裁缝铺卖布了啊。这不就是他娘命令的吗?
“我怎么听人说,你在文津桥和人打架,还差点掉河里。你是不是病刚好,就皮又痒痒了?”
程恪一听,这是谁没事乱嚼舌头呢。他赶紧将今天的事情都简略说了一遍。秦氏听了过程,这才脸色转好,只是临了又瞪了儿子一眼。
“小小年纪,别的本事没有,写的花前月下倒是精通,更学会英雄救美了。云哥,你长进了啊。”
程恪顿时心底咯噔一声,坏了,他娘说皮里阳秋的话,要发飙了。
果然,秦氏上前就拎着程恪的耳朵,高声斥道:
“小小年纪不知道读书,成天就惹是生非。赶紧给我吃饭。
"哦”。
程恪耷拉着个脑袋,把五十文钱交给他母亲。正要去吃饭,她娘又说:
“过会儿东城的罗经济来咱们家谈印书的事情,你也在旁边参详参详。别我前头买了书,你就说我卖贱了落你埋怨。今天把价钱谈定了,明天就给我拿着钱去进学。再这样胡闹,我打断你腿!”
"哦”。
程恪拿着个碗,垂头丧气的去了厨房。正要揭锅盛饭,就听到大门“轰”的一声被撞开。程恪跑到院子里看,一个圆滚滚满身都是肉的肥婆滚了进来。开口便喊:
“哎呦,程家娘子啊,大喜呀,大喜呀!。”
原来是河口上做嘴皮生意的牙婆王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