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心道,“坏事了。”手里没忘捡了银锭,抱头遮脸就要落荒而逃。
“慢着,话说清楚再走。”
程恪一手捏着契书从里屋走出来,冷眼说到:
“王婆子,我本敬你是街坊,互相留几分薄面,没曾想你却落井下石。今日欠钱,我自有理会,要还自然也是还在东升当铺,不需你们这些闲人狗拿耗子。再与我家纠缠,揪了你去见官。”
王婆子被程恪这一派威严唬的一愣一愣的,老半天才回过神来,眼前只是个十四岁的娃娃,不是官爷。
“哼!你一个娃娃休拿官府来吓唬我。小娃娃,我还是劝了你娘嫁了去。总也少不了你吃香喝辣不是?”
程恪抬手就抓过粥碗,作势又要砸去。
“小杂毛你别凶,老娘不跟你个娃娃闹,自有收拾你的人,你且等着。”
王婆子还在恶狠狠的放话。众街坊看不下去了,一个个唾骂道:
“老货凭的呱噪,还不快滚?”
“快滚吧,老货。再嘴凶夹了你送衙门去。”
见犯了众怒,王婆子连滚带爬飞奔了出去,一如来时一般利索……。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下午,秦氏正在里屋垂泪。做出版生意的罗经济来了程家,语气也是轻慢,粗略看了一遍稿子,开口只说五两银子一笔收了。
这位大爷,根本是把程恪写的书当成了程家留下来的什么旧书,压根就不信这是程恪写的。
气的心情不好的秦氏当时就拂袖而去。
到了上灯时候,秦氏连晚饭都没吃,只是病怏怏的把自己窝在卧房。
“我今儿有些乏,头也有些晕。云哥你吃了饭自己歇着去吧,不用管我。”
遇到这般事情,程恪心情也是不爽。一个人扒了几口饭,也便去西房里卧着了。
躺在床上,他琢磨着不能再听任他娘这般软弱,而是应该主动出击。于是便计划跟他娘要过稿子来,想自己明日再去墨香巷碰碰运气。
根据他上午对书店卖书的行情了解,这个年代虽然还不是明朝经济晋致鼎盛的嘉隆万时代,但是社会繁荣,生活奢靡的景象已经开始呈现。
更加上现如今在位的,是历史上有名的一代明君弘治帝。社会安靖,人民相对富足,各种消遣行业也逐渐发达开来。
所以,写书出书,在这时还是大有赚头的朝阳产业。譬如时兴的《三国演义》,一本书就能卖到五两银子。
这个时代,书坊出书和作者有两种分润办法。一种是买了著作权,书坊一次给作者稿费。
还有种办法就是分润了。分润就有讲究,得和书坊合计着来。一九也有,二八常见,三七惯例。四六是交情,五五那就是人情了。
所以一般文人才子写书,都是宁愿自己出钱开书坊印刷发卖。
程恪当然是想自己出版,可眼下条件不允许。所以,他只能出卖。
出卖也不能贱卖,开玩笑,那都是后世经过几百年时光考验的书。哪一本不是传世经典。
所以程恪的底线是己四彼六分成。理想是己六彼四分成。而且还要预先支付他一定数额的钱。
如果取中,按照五五分成,那就是二两五的利润。
他就算一本《聊斋》只卖一两银子吧,大约卖出去六十本书就能把钱还清。
扬州城就在大运河边,千古繁华之地。西靠南京,东近苏杭,文人骚客络绎不绝。下江南,上京城,这里都是必经之地。程恪很有信心,他能卖到六百本以上。
想到这里,程恪顿时兴奋的睡不着觉了。他一头爬起来,想去跟母亲说这个计划。
正套了外衣,就听见东房里咕咚一声响。
耗子?
程恪摸着黑点起蜡烛,在墙角找到一把扫帚,提溜着要灭鼠。
“娘,是你房里闹耗子了么?你把门开开,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没声。
程恪觉着怪异,又敲了几下门。
还是没动静。
程恪觉得不对劲了,一脚踹开门。举烛望去,五雷轰顶!
他娘穿着一身单衣,一尺白绫挂在横梁上,正吊在白绫套里扭扭歪歪的动弹!
程恪丢下蜡烛就飞奔了过去,一把抱住他娘抢下。朝脸一望,秦氏双眼空洞,眼瞳无神。但胸口还在微微颤动,显然没断气。
掐人中,锤胸口。幸亏程恪大学里学过急救,一番折腾。他娘呼的一声长喘,这才回过气来。
“我的儿啊,咱们娘俩怎地这般命苦啊!”
秦氏回过神来,看儿子抱着她痛哭,一把搂住儿子,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