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
“我说新郎官,亲家老爷,有什么话留着拜堂后再说吧,别误了吉时。”媒婆忽然吆喝着走上前,打断宣的话,捡起地上的盖头,往南宫雨蝶的头上一盖,“开始吧,开始吧……”她朝司仪扬了扬手。
任律鹏朝我望了一眼,向主座的位置走去,刚坐定,司仪拔尖的声音便响起:“一拜天地,跪——”
看着宣和南宫雨蝶,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叩行夫妻拜堂之礼,心尖狠狠一疼,一阵一阵地收缩,我猛地伸手抓住身旁人的胳膊。
“别担心!”启轻拍着我的手,附耳鼓励道:“要相信自己,相信他。”
其实,这一次,我是在赌,拿我和宣的感情做赌注,任律鹏说忘情蛊虽然没有解药,但是若是能唤醒他心底那抹最深最美的记忆,蛊毒就会不攻自破。
最美最深的记忆?什么是他最美最深的记忆呢?我们没有一个人知道,所以,我说我们是在赌,若是输了,我会问心无愧地对自己说,毕竟我曾经努力过;若是赢了,便是柳暗花明又一春。
随着“送入洞房”的声音扬起又落下的时候,响起了另外一道嗓音,“慢着!!”任律鹏走下台阶,阻止了宣和南宫雨蝶的脚步。
“蝶儿,不是有礼物要送给你师兄吗?”任律鹏笑吟吟地看着我,“还不快拿出来。”
大堂中个众人都愣了一下,又惊讶又好奇地看着我们,有什么礼物非要在人家新人进洞房之前送呢?
我朝任律鹏俏皮地眨眨眼,转头笑盈盈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宣和紧紧拽着红绫使劲揉搓的南宫雨蝶,至于其他人全都忽略为空气。
“师兄,师嫂,蝶依山野村姑,不懂那些繁文缛节,只知江湖中人不拘小节。”我似笑非笑地看宣,“我想师兄应该不会介意在这里为师嫂掀起盖头吧。”
此言一出,众人也跟着起哄,权将大堂当成了洞房,开始闹起来。其实,我们会选在礼成之后,有两个原因,一是若唤不醒宣的记忆,顶多让人以为我没有见识,不懂规矩,不至于颜面尽扫;二若是成功了,新郎在拜完堂后抛下自己的新婚夫人跟着别的女人跑了,对南宫雨蝶将是莫大的羞辱,我承认,我是在报复。
宣一脸沉静地看着我,默不作声,良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答应我,但终于还是将那盖头揭了下来,南宫雨蝶抬起头,一脸娇滴滴地望着宣,甜甜地叫了一声:“相公。”然后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在衣袖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我知道她是故意的,故意想刺激我,千万别在意,我暗暗为自己打气,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一脸平静地望着他们。
“楚姑娘……哦,不,师妹的礼呢?”南宫雨蝶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底是嘲讽和不屑。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转头对着白玉笙微微一笑,道:“延之,暖雪阁的菊花开得好么?”
白玉笙不解地看了我一眼,忽然向我展露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蝶依,那里的一切都是跟你在的时候一样,大家都在等着你回来。”
“那么,”我转身走出了大堂,“大家请随我来。”
虽说我是个路痴,但是在蜀天堡住过一段时间,对于暖雪阁的路,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穿过一道又一道的拱门,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一座精雕细琢的庭院映入眼帘,院上大门上头的横匾上用黑底金子刻着“暖雪阁”。
众人随着我走了进去,我走到院中的那一处开满了颜色各异、品种各异的菊花的花海中立定,扫了眼四周的众人,我轻扯嘴角,向宣露出了一个百花绽放的微笑,道:“师兄,这就是蝶儿要送你的礼物,别眨眼,看清楚哦。”
众人均是摸不着头脑地看着我,我则是一副“待会儿你们就会知道”的表情,朝启眨眨眼,开始!
在启萧的伴奏声中,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下,我将外罩的绿山脱下朝天空上以扔,露出了一件雪白的水袖衫裙,开始轻舞。
没错,我就是要跳在蝴蝶谷里第一次为宣跳的那支舞,任律鹏和我都一致认为从那个时候起,宣才对我有了爱慕之情,所以也许、可能、大概这就是他心底最美最深的记忆。
满园的菊香四溢,在花丛中,五彩缤纷的花瓣在我周身飞舞着,我微笑地望着宣,轻盈的身段在空中轻轻地飞扬,腰肢柔软地舞动,甩出的水袖在空中扬起,飘落……
宣的眼中似乎有波涛在涌动,幽深的眼眸紧紧地凝在我的身上,惊艳、震撼、难以置信、迷茫……
我收回目光,随着箫声的渐渐散去,轻盈的身子在空中一个回旋,手臂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
每一个动作,我都倾入了自己所有的情感,宣,你看到了吗?这舞是只为你而跳的。
我的动作停了下来,启的箫声也停了下来。
四周一片沉寂!
我闭上眼,没有去看宣的表情,我不敢,我害怕,我不知道自己若是看到他一脸漠然、陌生的表情,我该怎么办?我是否还有勇气笑着说再见?
“蝶儿——?!”
我心神俱震,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仍旧不敢睁眼,那一声充满柔情的呼唤是叫我吗?鼻子一阵酸涩,竟有种想哭的感觉。
成功了?!
失败了?!
当身体终于被一双熟悉的手臂紧紧拥住时,当熟悉的芳草幽香夹杂着淡淡的药草香气冲入鼻腔时,当那一声声“蝶儿”的神情呼唤传入耳膜时,那种由心底深处透出来的刺痛、疲惫和放松的感觉,终于让我痛哭失声。
明明只是分开了短短的三个月,却让我仿若隔世一般,总觉得似乎有一辈子都说不完的话想跟他说,总觉得此刻幻若梦境。,是那样的不现实。我紧紧地搂住他,在他怀里尽情地哭泣,宣,我又可以为你哭了,是吗?
宣,我曾经抱怨过,我曾经不甘过,我曾经痛恨过,我曾经放弃过,我曾经彷徨过,我曾经惊恐过,可是这一刻,宣,我只想告诉你……我爱你,只想让你明白……我不能没有你。
“蝶儿,没事了,别哭了,别怕。”他轻拍着我的背,柔声哄我,“蝶儿,来,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四目相对,明眸透澈,我们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彼此,那一刻,我的心里被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填得满满的。
忽然,宣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在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只觉身子一个急速的一百八十度旋转。
尘、启、任律鹏和沈青峰同时发出一声惊慌无比的惊叫,然后,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冲入我的鼻腔,一道暖湿的液体忽然落进我的颈脖,顺着我的肌肤流淌。
“宣——!!”我大惊失色,连忙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他的嘴角慢慢地溢出血来,是紫色的血,“没事。”他笑着对我说。
心里冰寒的杀意忽地涌了上来,看着脸色比宣还要惨白几分的南宫雨蝶,她是趁众人都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中时,想偷袭我,她虽没有武功,却力大无穷,受她一掌,人也要被打个半死,只是宣为什么会吐紫血呢?……打住,此事回去再说,先解决掉她。
玄月剑出鞘,寒芒一闪,南宫雨蝶一声高声尖叫,怔住在场的所有人,她震惊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喉咙已发不出半点声响,我冷笑着,毫不犹豫地拔出剑,她捧腹倒在了地上,红衣被鲜血染得更加的鲜艳、诡异。
“这一剑,就是我对你的惩罚。”我脸上显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三个月了,小腹还没有凸出嘛。”
南宫雨蝶的脸上是震惊,是惊恐,是痛苦,是凄凉,是怨恨,泪水滚滚而落,朱唇颤抖地一启,张口道:“你……你……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