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中听得人声渐去,成戍缓慢起身,匆匆嘱咐了从人,便寻师傅太卜而去。
成戍急忙赶回师傅的居所,还没有进门,隔着门缝透出一片红光。他急忙推门而入,就见师傅正于屋内火堆进行问卜,两片龟甲在火中跳跃碰撞,一条细细裂纹通贯而下,到刻着“问”字的地方戛然一分为二,却又同往一处红色斑块而行。正于此同时,太卜伸手如钩,迅捷地从火中将龟甲一探而出,掷于地上,火焰瞬间变小渐渐如豆。
太卜长叹一声,举手示意成戍来到近前,将两片龟甲在手中抚摸良久,这才嘶哑着悠悠开口:“你也看看吧。”
成戍从师傅手中接过龟甲,再次仔细查看抚摸,眉心一跳,探寻地看向师傅。太卜点头:“你说说吧。”
“是,从龟甲所示,是否?”他略一沉吟,随即快速说道,“是否有双生子诞世,将取代……”见师傅不易察觉地点点头。他也满心忧虑地叹道:“这,这要如何禀告王上?以王上一贯所为,必定要将天下双生子寻遍杀尽。”
“正如你所言,为师也有此忧虑。但依今日天象所示,这双生子有朱雀庇佑,必是我大商中兴之主。若因你我而有所损伤,岂不是违背天意?”太卜拿回龟甲用力一握,龟甲化为齑粉落进火堆,发出一股刺鼻的焦味。
成戍见状忙递上一快麻巾,太卜接过随口问道:“王上责罚于你了?”
“没有,请师傅代为责罚。”成戍并不多言,只距坐于席上。
太卜将手中麻巾轻轻放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席上默声听命的弟子。他沉思良久,起身取过自己的柏木包青铜法杖,又从怀中取出原本嵌在上头的萤石重新装上,双手将法杖执平,肃穆端立,朗声而言:“成戍。”
“弟子在!”成戍知道师傅必有重大事件托付,伏身在地,郑重而答。
“今日为师将法杖传于你,待你寻得双生子之后,你便是当朝太卜。”
“师傅!万万不可!”成戍急忙膝行上前恳求。
“不必多言!你此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功,在殷都不为王上所喜,也是待不下去的。明日鸡啼便去,不要在王都附近停留。”太卜打断他的言语,斩钉截铁地做好布置。
“可师傅,若是我去了。王上必然会寻你麻烦,而且天狗食月之时发生的事也不只我们见到。这王都人才济济,找出一个会巫卜的人不是轻而易举吗?我这不是陷师傅于不义吗?”成戍再次恳求,“还请您三思。”
太卜将他扶起,挑眉说道:“不然,天狗食月之时,是你召唤的祭火化为朱雀与双星相合。你也是此劫中人,不可推辞了,快去准备,早早离去。”见成戍还站着不动,无奈再言,“你也见到了,帝星隐晦。当今王上也许时日不多了,不必为我担忧。快去寻找朱雀所佑之主,这才是万民之福。”
成戍只得依言起身接过太卜法杖,转身离去,却又担忧师傅,回身再看,师傅已经背过身去,说道:“莫要停留,五日后于牧豚之野用法杖举火,上天必有所示。”成戍点头,犹豫再三还是出口道别:“师傅多保重,弟子成戍去了!”
待成戍走远之后,太卜从门旁拿起他的乌木法杖,仔细观察神玉里的双星之像。良久,他伸手在神玉上抚摩再三,神玉变得污秽不堪,没有一点光采了。他推门入院,四处巡查一番,并无异样,便转身回到屋中。天空中月亮分外皎洁,柔柔暖暖的,丝毫不见血月时的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