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心动,但同时也存有疑虑。毕竟杀了曹操的心腹爱将和子侄,若是贸然投靠过去,教人家拿捏在手中后来个秋后算总账,那可如何是好?正犹疑间,忽有探子回报刘表大肆调动襄阳以北的兵力,用来围剿营救曹昂的虎豹骑。
张绣立刻意识到这简直是刘表在他瞌睡时送过来的枕头——若是他带兵深入荆州,救曹昂于危难之际,也算得上将功补过。日后投身曹营,也不至叫曹操记恨了。
所以张绣立刻点兵一路追赶而来,果真救曹昂于危难之际。张绣心中窃喜,可是曹昂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仇恨却让他的心冷了下来——教这个曹营日后的主公仇恨,与教曹操记恨有什么区别呢?
张绣悔不当初了!当日怎会只为了些许颜面,便与曹操反目成仇,更杀害了他的心腹爱将和宠爱的子侄!
若是没有当初冲昏了头的怒火与大动干戈,现在自己应该是曹营中的大将。以自己的本领,封妻荫子、光耀门楣有何难处?而如今却惶惶不可终日,好似无根浮萍,又好似丧家之犬。
张绣在心中默默地想着,回过神来,硬着头皮看向曹昂,艰难地说道:“在下有意邀请曹公子到穰县稍作盘桓,不知曹公子可否屈驾?”张绣的姿态放得极低,末了后又加了一句,道:“令舅父丁公也在穰县中,对曹公子甚是挂怀。”
曹纯担心张绣动机不纯,连忙出声拒绝道:“张将军好意我等心领,只是我主思念子脩太甚,我等还是先返回许都为好,日后若有机会,再与张将军把酒言欢。”
曹纯既然将曹操拿出来当借口,张绣也无话可说,舅舅再重要也比不过亲父啊。当即面上的黯然一闪而逝,默默地点头。
“张将军对我等有救命之恩,既然开口邀请,我等便却之不恭了,”一旁的曹昂却对曹纯的话置之不理,说着与他截然不同的话,道,“更何况曹某与张将军之间的恩怨也得来个了断。”
曹纯面色剧变,急忙出声阻止曹昂。
曹昂毫不理会,直直盯着张绣,坚定无比地说道:“好男儿为人处世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张将军于我恩重如山却又仇深似海,这笔账总归要算清楚的,岂可揣着明白装糊涂。”
曹纯急不可耐地指着曹昂:“你……你……”吱唔了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绣的眸子一扫先前的灰暗,变得分外明亮,眼神灼灼地看着曹昂,蓦地仰天大笑,道:“好!曹子脩你倒是教张某吃惊不小。咱们一道返回穰县,你若要报仇,不论是何手段,张某都接下了。你若要报恩则大可不必,张某本就怀着赎罪之心而来,救你之举也不过出自私心,算不得什么恩惠。”
曹昂无动于衷,缓慢却有力地说道:“不管你是否有杀人之心,你杀了典韦与安民,我便视你为雠敌。不论你是否怀有何意,你救了我,我便视你为恩人。恩与仇,于你而言或有不同,但于我而言却不曾有异。”